话音未落,两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她。
奇煊上下打量着这位从战场上救下来的姑娘:肤如凝脂白若瓷,发无云簪,衣袖上绣着金色潜龙暗纹,举止投足确实落落大方得体。
“周夏的皇女?”他暗暗地想着,可是周夏人还没疯到要将皇室拖到战场上,顿时疑云骤起。
陈旭倒是率先反应过来,对着路妙蓝作了一揖:“姑娘是周夏人吧,为何身周没有随从?”
“随从?”路妙蓝琢磨了一下这个词的含义,脑子里涌出一个熟悉的人影。
那个人总是抱着长长的卷宗穿过阎王殿,眼里饱含着温柔的笑意——最后亲手将自己推向深渊。
奇煊看着她眼眶泛红,心脏不由得一缩:“抱歉,戳中姑娘的伤心事。”
“人死不能复生,姑娘节哀。”陈旭也跟着手忙脚乱地安慰人。
路妙蓝听言顿时瞪大了眼睛,鼻子也不酸了:“我、我没说他死了。”
看着俩人一脸不解的表情,她转了转眼珠子。目前的情况来看,这地府是回不去了,自己前往人间还需要想办法解除禁制。
当务之急是要给自己安插一个合理的身份才行。
路妙蓝顿了一下,接着梨花带雨地抹着眼泪:“我哥哥不久前服徭役上了战场,家里家道中落,我只能只身前往战场寻找我的哥哥……”
她在人间可没有什么亲戚,一切只能往祝珩身上套。祝珩曾告诉她,他生前是一位军人,征战十年,最终却家破人亡。
虽然路妙蓝有些不善于撒谎,但好在此刻她再怎么局促,别人都会以为她被吓到了。
更重要的是,托她美人妈妈的福,这张脸长得十分人畜无害,哭起来十分惹人心疼。
“令兄长何时参的军呢?”陈旭问道。
“几百年前吧。”
像一记惊雷打在两人的耳边。
“啊?”奇煊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但对着那张惨白的小脸又生不出什么脾气来,心里只会自动帮她圆谎,“几百日吧,有一年吗?”
路妙蓝也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什么荒谬的东西:“啊对,约莫有一年了。”
“兄长叫什么名字,我派人寻去。”牵着马的奇煊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话,紧绷着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叫、叫祝珩。”
事实证明胡说八道有时候是很有用的,最起码此时此刻的奇煊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不作声地给路妙蓝安置了营帐,又叫了人在营帐门口守着。
路妙蓝知道这是在查证她的真实身份,她此刻只想向上天许愿祝珩还没有臭名昭著到人人喊打的地步,免得这二位将军拖她去审讯。
她可什么都不知道啊!
思来想去,路妙蓝还是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她拖着自己沉重的步子就往门外跑。
只是刚走到营帐门口,半掩着的步突然被人一把子掀开,一只手伸了进来。
“路姑娘,你的玉牌。”
奇煊就这么挡在门口,八尺的身高像一座高耸的山,光线都要透不进来了。
路妙蓝吓了一跳,连忙两只手去抓那块玉牌,这块玉牌可是为官的身份证明,拿着它可谓是号令千军万马,这可不能弄丢了。
“谢谢将军。”她笑得十分灿烂,像阳光一样明媚,尾音还带着一些上扬,像小猫儿在抓着人的心肝。
以前祝珩最喜欢她笑了,所以会几尽所有才能来换她一个笑颜。
奇煊盯着她的脸看了几秒,随即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转过脸去:“倒也不必笑得这么开心吧。”
“你不懂,这块玉牌可是我最后的底牌了。”只要这块玉牌还在手上,祝珩抢过去的不过就是一任虚职,她可不能把它弄丢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奇煊实在是忍不下去了:“路姑娘,我能问问家父是何职位吗?”
路妙蓝诚实地摇了摇头,对上奇煊怀疑地眼神又有些心虚。
她连忙补救:“也许荣华富贵过,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情罢了。”
“是么。”奇煊轻笑,似乎是没有放在心上。
他十分自然地丢给路妙蓝一个白净的瓷瓶,脸上又恢复了那张严肃的冰山样,连语气都是冷淡的。
“我看姑娘伤的很重,这瓶药就先拿去用吧。”
这倒是真的,她手上都是祝珩割血留下的疤痕,背上还有当初在诛仙台领罚留下的禁制的伤痕,看起来实在是可怜至极。
可谁又能想到这样面容乖巧的小女孩是地府里冷血无情的阎王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