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听,这是个二品武将家的大家闺秀该说出来的虎狼之词么。
反正在场之人都被吓得不轻,只有榻上背对众人的何致盼反倒期待起来,不反对也不反抗,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到底是做足了准备,也不怕将背上的伤露给众人看。
就在剪刀要触碰到衣襟一角时,常安快步走上前去试图阻拦,“秦小姐秦小姐,这实在是太不妥了,我家尊主十分注重个人隐私,这光天化日的您就要将尊主的衣服剪烂,传出去有损名声呐。”
“有损谁的名声?”秦徊手上动作没停,眼看衣服已被她剪开了一道口子,露出一抹带血迹的小麦色肌肤。
这下常安是真的急了,看来这个秦府千金是来真的,“当然是影响尊,影响您的名声啊,快别剪了。”他还想伸手去拦,却被秋祉用身子挡了下来。秋祉顶着一张生人勿近的脸,十分警惕的盯着他。
尽管秋祉心里并不赞成自家主子这一粗犷野蛮的做法,但并未忘记自己作为贴身护卫的职责。她二话不说,不大客气的将面前急赤白脸的男人赶了出去。
秦徊继续手上的动作,都还来不及纳闷眼前这个前一刻还在说着男女授受不清的男人,为何这会儿又变得如此配合,下一秒便被男人背上的伤痕给怔住了。
伤痕血腥,扭曲可怖,从肩头一路蔓延到腰间。
“怎么会……怎么会伤成这样?”
几乎是下意识的,秦徊一个左跨步,挡住了春祺和顾抱儿的灼灼视线。
“男女有别……男女有别……”她边小声嘟囔着,眼神在何致盼丰厚饱满的背上游移。
榻上的男人通过床幔上所透射出的光影变化,侧头去看表情有些呆滞的小娘子,浓眉随着眼尾向上扬起。
这姿态,有种睡美男的柔媚感。
“有伙匪寇想来抢我们的粮食,好说不听,我便只好就跟他们的头头切磋了一下。不过你可别误会啊,我不是武艺不敌那贼人,他本来已经被我打得哭爹喊娘了,哪知那厮居然假意服软,实则是想趁我不备从背后偷袭!当时我的反应已经很快了,可还是挨了一刀。”
“不过这不重要……只是某实在是没想到,秦小姐居然也有如此泼辣的一面,不知这下你可看清了?”他故作揶揄,“瞧见过我身子的女子,你还是第一个。”
秦徊:“……”
小娘子的双颊“蹭”的一下比外边当头的烈日还要红,心头那阵又苏又麻的感觉再次席卷而来,只是这次这种感觉比以往都要更加强烈些。
不过事物都有两面性,不同的话在不同的人听起来往往是不一样的感觉。
顾抱儿呢,她就听不得山鬼帮尊主方才说的话,早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就连牙齿都快粘在一起了。
好不容易将上下牙分开,她回头对春祺嘱咐道:“去给我端盆开水来,一定要烧得咕嘟冒泡的那种,我要为何尊主清洗伤口。”
待春祺不情不愿的出去后又对另一头僵持不下的两人说:“别遮啦,我从小到大跟随阿爹治人无数,什么高的矮的、胖的瘦的人没见过?就算是伤在大腿根上的年轻郎子我都给人缝过针呢。何尊主不就伤了个背嘛,都将下半身盖得那么厚实了,还有什么是不好意思给人看的。”
四下无人时在大夫面前还遮遮掩掩的人,实在谈不上是个好患者。
一时兴起的顾抱儿继续道:“若不然何尊主要是实在放不开,我就先将徊儿请出去吧。”
“不用!我放的开。”何致盼闻言,也不忸怩了,老实巴交的趴在榻上等待治疗。
秦徊也不遮了,只是被说得羞红了脸,本来要走,结果又被顾抱儿挽留了下来,说是一会儿需要她在旁边搭把手。
一柱香后,伤口终于处理得七七八八了,榻上的男人也疼得昏睡了过去。
秋祉一直都在外面守着,瞧见出屋的人里没有自家主子,便打算抬脚往里走。然下一秒却被顾抱儿染红了的十指挡住了去路:“秋祉,带我去洗洗手吧,瞧这血,弄得我满手都是。”
“顾大夫,让春祺带你去吧,我得守着小姐。”秋祉语气冷淡,她一心只想进屋去找自家主子。
顾抱儿不依不饶:“你家小姐安全得很,我的手不方便,所以她在里面替我做收尾工作,一会儿就出来了,无需守着她。况且春祺有别的事要做,只能有劳你陪我去了。”
心道:“何尊主为了让你家小姐同情,不惜自损八百的亲手将自己背上已经开始愈合的伤口再度划伤,好不容易为这二人创造了独处的机会,你现在进去不就功亏一篑了嘛。”
屋门复又被关上了,外面渐渐没了声响,周围再次回归了安静。静到榻上的男人有些沉闷且急促的呼吸声传到耳中都是那般的清晰。
秦徊有些担心的回头觑了何致盼一眼,他依旧保持着俯卧姿,盖着一层干净布帛的上半身时不时的抽动两下,能感觉得到他其实睡得很不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