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她,她是妖!”
“大胆妖孽,竟敢混入人群?”
“她是仙门之女。”
“仙门之人与妖为伍,罪加一等!”
“将她拿住,快!别让她跑了!”
上一刻尚沉浸在护住神器的喜悦中,下一刻就被喊打、咒骂声淹没,李拈花曾想过很多次,若体内妖气被发现,自己会面临怎样的局面。无数次惶恐、纠结、挣扎交织,最后她说服自己,不用那么杞人忧天,不用那么害怕。自从身负妖力,她自问从未行差踏错,参与天道宫巡视也从未落于人后,她小心谨慎地以行动证明,即便身负妖力,自己的心性也未有丝毫改变,自己仍是自己,仍是人间助力,可成为正道栋梁。
自己战斗在对战妖物的前线,妖力不过是一项器具,帮助自己更好地守护人间罢了。
所以,真到那一天,也许旁人能体谅自己的苦衷,念及自己过往的好,不至刀剑相向吧?可惜天真终究是天真,“你承受不起。”伯齐曾警告,她不理会,甚至嫌弃他啰嗦、烦人。原来只有那一刻来临,只有亲身经历,才明白唇枪舌剑亦能剜心。
她张了张嘴,没有声音发出,看着发紫的手指上,尖长的指甲,她放弃辩驳。
当那些不久前共同抵御妖族入侵的师兄师姐们,将砍杀妖物的刀剑挥向她,李拈花没有做出自救的举动,甚至也没有呼喊、求饶,只是静静看着那些刀剑越来越近,任由它们在自己眼眸中绽开冰寒的光。
她不是放弃生存,只是心寒太甚,心中的寒气弥漫出来,散入四肢百骸,冻入骨髓,让她无法行动。可在她没意识到的地方,嘴唇被咬破出血,双眼中涌起的雾气遮蔽了视线。
刀剑没有砍到她身上,一道巨大的白色身影从眼前掠过,紧接着耳边响起咆哮,愤怒的、震耳欲聋的,随即目光中只余白炽的光芒。
……
远离紫极城的一处山洞,伯齐用借来的木桶,打来清水,替李拈花将脸上、手上的污渍擦干净,以手指捞抓起她纷乱的发丝扎起,蹲到她身前,拍打她的脸颊:“拈花醒醒。”跑出来有两日,可李拈花始终这副神魂离体的提线木偶模样。
连日来他声音不敢高半分,生怕刺激了她,今日却不想再忍耐,拽住她脸颊用力捏扯:“我知道你听得到,怎么,想一直逃避下去?你以为逃避就能解决问题?”
“李拈花你何时变得这般懦弱?你希望我怎么劝你?说被背叛真是太糟糕,这个世间太坏,不能理解、爱你的人都是坏蛋、狼心狗肺,这世间没救了,已经被黑暗侵蚀,看不到光明。所以,你躲起来吧?躲起来就好,躲在自己的世界里,就不用面对一丝不堪与痛苦?躲起来甚至死去,就一了百了,万事大吉?”
“可是李拈花,你是不是忘记了我跟你说过什么?你当时怎么回的?你说菜刀本无罪,端看用它的人,你说管它什么猫?能抓老鼠的就是好猫①。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那就走下去!你不走,谁能替你走?”
见她仍然无动于衷,伯齐颇有些恼火地丢下擦手的粗布:“你若想躲起来,哪怕躲一辈子也没人管你,不过是这世间多一名痴傻的呆子罢了。就是死了,也不过一具枯骨,每日有多少人死去、多少人重生,日头照样东升西落,人间照样寒暑交替,为谁停下过?今日你放弃了,世间也不过是少一个李拈花,你会消失得什么都不剩,连尘埃都不如。”
“倘如此,李拈花你又何必要出生呢?别说什么你父母生的你,将所有责任都推到你父母身上。当你的灵魂从千万灵魂中胜出,进入此具身体,就是你选择了出生,选择了此生!是你自己选择了这条路,明白吗李拈花?再半途而废?真难看啊。”
若换个人,这番话恐怕就要了其老命,但李拈花不同,温言软语无效的话,就只有下剂猛药。
不过伯齐心中也很是忐忑,倘连猛药都无效,他也束手无策了。
离开的身影没有回头,心中却不断祈祷这番刺激能唤得李拈花回神,能激发她的好胜之心,她是个要强的、不肯轻言放弃的人。
“是我选择的,可谁说我的选择就不会错?”
身后传来饮泣声,伯齐心中大石落地。
回过身,他放缓语气:“错就错了,又不是天塌了,有什么大不了?你是凡夫俗子,既不是神也不是圣,怎就不能有点错处?再睿智的人也有行差踏错的时候,还不准人有错改正?”他走过去蹲下身,把手放在她膝头,“何况,你怎么就错了?”
李拈花泪眼婆娑:“你说得对,我不该急于求成、误入歧途,我大错特错,错得离谱!
她抬手打自己,被伯齐拦住,握入自己手中:“当初我说你不该觊觎妖力,现在却不那样想了,你的话有道理,妖力本身并无善恶,端看用它的人,就像你,不是用它守护了神器?所以你看,为你所用的妖力,并非邪恶的。”
“你是说,我没有错吗?不对。”她连忙摇头,“这样肯定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