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尖锐的钻刺声响起。映入眼帘的景象,令众人惊愕不已:不过是天道宫弟子的李拈花只身挡在神器台前,手持青剑,凭一己之力令卷动风云之箭,停在离神器咫尺之处,不能再进分毫。
李拈花作为奉天庙执剑的妹妹,不算籍籍无名,但也并无甚特别:一名出身不俗,有幸生在仙门的女孩子,仅此而已。虽进入天道宫,但在他人眼中是受了照顾,沾了临仙门的光。实力?不值一提。身为女孩子,就注定她实力不过尔尔,不用期待其在修仙一途能有什么建树与成就。
所以,与她同守侧峰的弟子没少暗地里怨言,守卫神器与灵脉一事如何重大?怎分派个遇到危险只会嘤嘤的没用的女孩子过来?天道宫的老头子们怕不是太昏聩!继而感叹可惜,他们没有置喙的余地,再痛心疾首呼嚎,世道倾覆、人心不古。在他们眼里,仿佛没几日天道宫就要完了,朝廷要完了,人间要完了,天恨不得就塌了。
此刻,那一般二般看都是个绣花枕头的李拈花,动于他们之先,一人一剑护住神器,目瞪口呆的诸门弟子才想起,前不久好似听闻天道宫新弟子中,出了一名三四年就结丹的神人,好似是名女孩?好似就是李拈花!
也才想起,在侧峰守卫战中她并没有拖后腿,没要人照顾。
众人都在惊异,李拈花却在煎熬,弹指时间漫长得仿佛几轮寒暑,体内气机被调动至极限,黑白双气浮现缠绕她与利箭周身,箭势却一毫不见减缓。箭尖钻刺剑身,强大的气劲亦穿皮刺骨地钻搅着她的胸腔:雷电之力激荡她的奇经八脉,游走四肢百骸,令她如置身虿盆,遭万千虫蛇鼠蚁啃噬;搅动她的气海如锅镬沸腾。
鬓角汗珠滴下,李拈花紧咬牙根,别人如何看她顾不上,但既然叫她挡住,就决不能让其越了她去!她再提气机,发现提无可提,然而胜败尽系一身,岂能功败垂成?
侧峰时,他门弟子背地里的话浮现心头:
“咱们是来备战,又不是来玩,塞名无甚用处的女修过来干嘛?”
“除了拖后腿能有什么用处?哎,你们可当心,真打起来让她后边待着,别有个磕磕碰碰的,咱们都免不了责任。”
“关咱们什么事?”
“那些个贵人还能听你解释?”
“你们也别太泄气,换个角度想嘛,送些个美娇娘来,给你们鼓气呢,哈哈。”
“我看是扰乱人心差不多。”
……
挡住此箭的是自己!女孩子又怎样?谁说女孩子就实力不济?谁说女孩子就只有女色可恃?谁说女孩子不可成大事?
眼前仿佛再次晃动鄙夷的、轻视的目光:“看,我就说吧,女子不过尔尔。”李拈花爆发怒啸,异象陡生,周身气流倏然激荡如狂涛骇浪,瞬时,浩瀚的力量从四面八方汹涌而至,灌注入她的身体。
李拈花精神为之大振,抬手一掌拍出,破空射来的箭从箭尖开始碎裂,须臾碎成千千万万片,晶莹的星芒浮起,飘散,消失。
她守住了!
长舒一口气,李拈花向人群望去,大家会惊讶还是高兴?总归是高兴多一点吧?因为化解了最大的危机,防守的压力顿时减轻。
期待中的欣喜没有出现,前方三面,台阶上下,所有修士静静凝视着她,目光幽深,神色复杂,不可思议的、厌恶嫌弃的,但就是没有欣慰。
她愣住,疑惑不解,随即发现周遭的妖兵竟全部消失,仿佛从不曾攻上祭台,可一地遗落的奇形怪状的兵器在在诉说,大战真实发生过,并非一场梦。
在触到一道惊恐的目光后,她垂头看向自身:洪流般的妖气倾泻而出,其势倾天覆地。灰白夹杂紫色的浑浊妖雾以她为中心弥漫开,顷刻将整座山头笼罩其中,寒森森阴恻恻。
她终于弄明白可怖的真相:附近所有的妖消失,因为都已被她吸食,她成了祭台上最大、唯一的妖气源头。
慌忙拽出藏在衣襟里的白玉叶片,不知何时玉叶已碎裂,纯白被染成乌黑,碎片从手心滑下,掉落地面,发出惊心的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