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仙与卜七带人回去找帮手,半途遇上来救的仙师们,赶回对战之地,又遇上桓庄一行,众人在沟壑交纵的战场面前发愣一阵子,才想起四下里找人。
最后他们在两座山头远的地方寻到伯齐,以及昏睡在他怀中的李拈花。
“所以,你们逃开了,并未看见与狮鹫妖对战的是何人?”小阁内,仙师一而再,再而三地问。
“是,我们顾着逃命,只看见那阵铺天盖地的红光。”伯齐一而再,再而三地回答。
“绝无虚言?”
“绝无虚言。”
他已经被关到小阁两日,期间除了送饭食的小弟子,再就是审问的仙师,见不了任何人的面。问话的仙师换了一拨又一拨,找了一个又一个刁钻角度,伯齐的回答却始终如一,前后自洽,仙师们愣是找不出半点可疑之处。
狮鹫妖出现得很奇怪,就不准再凭空出现一位高人?
“该说的,弟子都说了,请问何时可以归家?还有人在等我。”李拈花因为受伤、昏迷不醒,好在身为奉天庙执剑的妹妹,天道宫不敢拘她,非但不敢,还生怕奉天庙问罪。狩灵域乃天道宫秘域,出了事第一个该担责的自是天道宫。
他被拘来时,李拈花尚未醒,他很担心。
又关了一日,仙师们才放他离开。
回到住处,李拈花仍未醒,李如仙义不容辞地担起了照顾她的责任。床边,李如仙忍不住问:“我们走后,到底发生什么?”
“你这话仙师们问过好多遍。”
“二公子说,拈花并未受重伤,为何已昏睡三日仍不醒?”伯齐关于事件的说辞有些许流出来,就实说,她不信。当时的情形,她亲眼所见,到哪里又冒个莫名其妙的高人出来?况且,李拈花的症状非是受重伤,倒更像是气机过度消耗。
难道斩杀狮鹫妖的是李拈花?她忍不住想,并为此吓了一跳。
之后,她便心慌慌,连自己也说不清,是为李拈花不醒,还是为她的实力有可能超出自己的想象。守在床前时,她看着安静躺着的人,愈发觉得陌生。
那个敏感、脆弱、爱哭鼻子,总是怯生生跟在她身后的小女孩,已经长这么大。从来都是自己将她护在身后,从来都是她仰望自己,何时起,一切都变了?她成了那个挡在自己身前的人,成了为他人断后的一把利剑、一面护盾,而自己呢?成了那个逃跑的人,成了黯淡无光、被忽视的可怜虫?明明她们很多时候都在一起,甚至有时她还不如自己用功。
这种落差,十分令人难以释怀。难道,天赋的影响当真如此大?
“她太累了。”伯齐回,“我来照应,你去歇着吧。”
李如仙替他们挑了烛花,退出去,将门掩上。
伯齐挤了方帕子,给李拈花擦了擦脸。烛火在她长长的睫毛上跳跃,李拈花虽然昏迷,脸色却不差,他知晓她正在吸纳、恢复。
最后那一幕浮现眼前,狮鹫妖并非是在红色巨剑全力一击下消失。那一击后,妖物奄奄一息,倒落在地,李拈花落下,触碰了它,然后庞大的身躯开始消融。像早春的雪,萤光点点,纷纷扬扬,它被李拈花连皮带骨吞噬了,唯留下那柄电蛇游走的金锤,亦被李拈花收入乾坤袋。
吞噬的场景,令他震惊,因此记忆犹新。
初时,李拈花与他一样惊愕,他以为她会停下,但她没有。他看着她的表情一点点从惊讶变成镇定、坦然,最后乃至贪婪。灼目的光芒下,有那么一瞬,他觉得她那样陌生。因为吸收了一品大妖,她的气息都变了,尽管短暂,但浓烈的浑浊的妖气,差点将他熏吐。
很快,妖气被生命树的叶子压下,但他看着眼前满面笑容、神光换发的人,却无半分欣喜。
都说人心易变,她还是他认识的那个人吗?麒麟有麒麟的骄傲,假若她也不过如此,与利欲熏心之辈没什么不同,他又该怎样办?
对付狮鹫妖,她的确耗费太多气机,但沉睡不醒却是由于一下子吸入太过庞大的妖气,妖气与她自身气机相冲导致。
床上人那在脸颊投下大片阴影的睫毛颤动起来,他轻叹:“既然醒了,为何不睁眼?”
李拈花睁开眼,怯生生瞧他一眼:“我怕……”
“怕什么?”
“怕不知怎样面对你。”
“你做了什么错事吗?”
李拈花摇头,伯齐神色黯淡下去:“既然没有,为何不敢面对?”他起身,我去给你盛点小米粥。
李拈花急忙坐起:“你讨厌我?”
“没有。”
“那也是不喜欢了?”他沉默,可她忽然害怕这样的沉默。“为什么?我不觉得自己有错。”她觉得自己有些强词夺理,但停不下自己的嘴皮子,“如果我不吸收,那些妖力就会溃散于天地,不是白白浪费了?是,那是妖力,不是我自己修行来的,可我能打败妖蛟、打败狮鹫妖,不都是凭借了妖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