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鸢又拿回来一只纸鸢,这是近日回来的第二只纸鸢,第一只是何辛送回来,说她留在东海,李拈花与李如仙回中原了。信是给她母亲的,提及皆是琐事,最大的一件事便是她与东海门弟子宗竹互生情意,言辞间好事将近,作为临仙山主母,吴霖自然为她高兴。她的母亲对自己忠心耿耿,所以何辛的嫁妆她少不得操心。
这只纸鸢却是李如仙送回,比起上一封语气更急切,提及只有一件事:她们是因为李拈花身染妖气离开东海门,也因此,行至云州一家客栈,李拈花独自离开,留下纸鸢相约在望仙镇会合。李如仙赶到望仙镇不见人,心急如焚,不敢隐瞒,于是传讯临仙山,请主母想办法。
纸鸢抱怨道:“东海门忒不是东西,明知拈花身染妖气还将她赶走,让她一个小姑娘独身在外怎么办?遇到危险可如何是好?”
吴霖将信折起,比起她的义愤填膺,神色平常许多:“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少,世事如此。从两封信来看,何辛多半不知晓她们离开东海门的真实原因,连她都不知,说明东海门有意按下消息,既为他们自己,也为拈花与临仙门保留了脸面,这件事知晓的人越少越好。咱们得赶在他人之前找到拈花,尤其不能被老祖宗发现。”她略一思忖,“纸鸢,你给益之传个讯,让他遣两个可靠的人往云州寻一寻,切不可声张,若寻到就安置在自己的羽翼下,再作后计。”
纸鸢应声而去,吴霖收起信,忧心忡忡在案前坐下,望着案上摊开的小卷轴发呆。为了日后便于李拈花翻阅,她用了比寻常卷轴小一半的袖珍轴,今日预定完成的内容才完成一半,剩下的估摸没什么心思继续写完。在纸鸢面前,她很镇定,不过是知晓自己发慌,底下的人只会更慌。然而拈花身负妖气,独自一人,她怎能不担心?李如仙信中说得含糊,她突然决定离开客栈,会否是遭遇了什么?
自中原出现二品妖兽后,时常有消息传上山,说人间哪里哪里又发现妖的踪迹,不知不觉妖类仿佛如雨后春笋,从各处冒出来。妖气相吸,倘若遇上大妖,以李拈花的修为可能自保?对她有威胁的除了妖,还有人,叫老祖宗这等自诩正道之光的正派人士发现,会否“替天行道”害了拈花?种种忧虑叫她坐立难安。
她不禁后悔,当初没有早一点教拈花修行,但愿益之能先一步找到她,弄清楚怎么回事,才好应对,避免局面变得无可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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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齐回来得比李拈花预想的还要快,出乎意料,他非是带回消息,而是直接将生命树的叶子带回。
望着躺在他掌心散发七彩流光、白玉一般的叶子形状坠饰,李拈花诧异不已。“这真的是生命树的叶子?”其实叶子散发出来浓郁的祥瑞之气,已经表明其非同寻常,但她仍是不敢相信。
倘真是生命树的叶子,定会被好好保护起来才对,哪能叫伯齐轻易寻得?
看出她的疑虑,伯齐道:“一般人自然寻不着,可你忘了咱们有谁?有什么是棉花糖不知道的?端看它愿不愿意说而已。棉花糖对你有多疼爱还用我说吗?是它指点我,这片叶子尚未被人发现,才叫我得来。”
李拈花赶忙扯起他的手臂,左看右看:“既未被发现,定然藏在人迹罕至的地方。”人迹罕至少不得险要,“有没有受伤?”
伯齐心暖:“没有,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本事,我可是麒麟。”
“一只懒散的麒麟。”
“再懒散,应付些许复杂地形还是绰绰有余。来,我给你带上。”
李拈花伸过脖子,伯齐替她带上叶子坠饰,将坠饰塞入衣襟:“怀璧其罪,宝不外露,藏好,别被发现。”
“我知道。”
李拈花抬手,果然这生命树的叶子十分奇妙,不多时,手臂上几乎快变成实体的鳞片重新变成痕迹,并且继续淡化,继而消失。她高兴跳起来:“真的有效。”一把抱住伯齐,“太好了,谢谢你。”终于解决最为棘手的问题。她被紫鳞折磨太久,再不解决,就要发疯。
“没事了就好,你可以回到人群了。”伯齐回抱住她。
她跟自己不同,自己生来闲散、自由,长久待在山林中,对人群没有期待,没有向往与眷恋,一个人也可以怡然自得。但李拈花不能离开人群太久,她有理想有抱负,她想要得到认可、赞赏,想要他人的崇敬,这一切都离不开人群,她有着尘世的追求,放不下功名利禄、放不下所谓令人欣羡的成就。即便书中说再多遍,虚名相误,都是过眼云烟,她也依然想要。
伯齐不想泼她冷水、将她往后拽,她年轻充满活力,满心豪情壮志,应当要无所顾忌、全力以赴地攀一回高峰。待到一日机缘到,能开悟的自然开悟,不能开悟,这一生也会是独属于她的一生。而自己,静静相伴便好。
出了门,背上剧痛传来,隐忍的伤势爆发,他加快脚步,好寻一处僻静的地方调息。因为怕李拈花担心,赶回来得太急,还没来得及疗伤。
翌日,二人踏上返回中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