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数最后一日。
第三日,慕年依在这里的最后期限。
大清早,她便喊云曜回家了。
她准备了一瓶药,毒药。
店家说,喝下此药,将在五个小时内痛苦难捱,皮肤上犹如万蚁啃噬,心脏如铁钉锤敲,会头痛欲裂到神志不清的地步。
此药的痛苦,与最厉害的酷刑不相上下。服药者生生捱过五个小时,才会死亡。
慕年依准备喝下此药,求云曜给她一个解脱。
此药外观平平无奇,她便塞在了床头的柜子里。
等她到家后一顿乱找,却意外找到了一根白丝绸。
此触感...似乎是在雪原里,云曜从衣服上撕下来给她遮眼睛用的。云曜竟还留着。
慕年依默默将丝绸放回原处,拿着毒药回了自己原来住的房间。
纵然万般不舍,却终有一别。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梦醒了,也该散了。
慕年依打开盖子,想一口闷,几经犹豫,却还是放下了,然后去找云曜。
云曜正在院子浇花,便被慕年依紧紧抱住了。从来都只有他紧抱慕年依的份,如今竟然是慕年依来了。
云曜愈发觉得奇怪,摸摸她的头,问道:“怎么了?”
慕年依头埋在云曜胸前,不敢抬头看他:“想你了。”
“不是每日都在见面么。”
“嗯,是。可我还是想你,我会一直想你。”慕年依将云曜抱的更紧了些。
云曜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便应道:“好,我也会一直想你。”
慕年依没再说话,将眼泪流尽后,才放开他,转身便走:“那我走了。”
云曜张张嘴,却没说话。为什么会有一种预感,好像她这一走,便永远不回来了。
他想追,想告诉慕年依:不要走好不好。
可他却止住了脚步。他告诉自己,要尊重慕年依的一切选择。只要她平安喜乐,便好了。
慕年依一路狂奔回到房间,开盖就将毒药尽数倒进嘴中。
她怕再晚一秒,又没有那份勇气了。
毒药下肚后几分钟,药效便起。
起先是肚子一阵火辣辣的灼烧感,紧随着皮肤变烫、瘙痒,起了一个接一个密集的红点。
慕年依忍不住去抓,心脏却传来一阵剧痛,几乎要让她吐血。
一开始,慕年依还能控制自己尽力不去抓皮肤,可越到后面,头越痛,逐渐变得时而混沌时而刺眼,几乎失去了意识。
皮肤被抓出血,可瘙痒却一阵赛过一阵。难受之中,慕年依在床上翻滚,无意识撞碎了不少摆在床头的物件。
云曜听见响声,急忙赶来。
破门而入,就看见慕年依披头散发地倒在床上,皮肤处处破皮出血,染红淡色的被褥。可她却如同没有了痛觉似的,不断抓着皮肤。
慕年依知道药效强烈,早早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疼痛真正袭来,仍然招架不住。
这份痛苦,比此前撞墙更甚。
迷迷糊糊间,她看到了云曜,赶紧抓住自己最后一丝意识喊道:“快杀了我!”
云曜试图抓住慕年依的手,阻止她乱挠,没成想她手被钳制住,就使劲咬住嘴唇,鲜血汩汩流出。
“我、我去找医师。”云曜差点站不稳,跌跌撞撞向外跑去。
“别去!没救。”慕年依痛苦地说着,“杀了我,让我解脱。”
云曜一个劲摇头,跪在了床边:“不如你杀了我。”
药效忽然一浪又起,痛苦程度又加重。慕年依痛到几近昏厥,还是努力维持意识。五脏六腑如同被搅动,一股热流喷涌而出。
慕年依忽然吐血,被褥都红了一大滩。
云曜被吓得不行,哆哆嗦嗦地将手覆上她的额头:“依依,你究竟怎么了?不要吓我好不好。”
“杀我,杀。”慕年依竭尽全力,也只能说出几个字。
云曜知道,自己要尊重慕年依的选择。他也知道,自己不忍心看慕年依这么痛苦下去。
他闭上眼睛,却听见慕年依一阵又一阵痛苦的哀嚎。
云曜不知道,为何事情会变成这副模样。明明这几日他与慕年依形影不离,到底是在什么时候,成了这副不可挽回的模样。
或许,慕年依真的就是那天上的月亮,下凡来陪他历劫的。如今时间一到,她该回天上去了。
云曜缓缓拿起一旁的剑,剑却如有千斤重,他甚至都要拿不起来。
但当看见慕年依的现状时,他还是稳住颤抖的手,将剑拿了起来。
慕年依好像看到了,又好像没看到,好像失去了意识,又好像还清醒着,她说:“我、爱、你。”
云曜的泪淌满整张脸,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剑插进了慕年依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