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相对峙,木门砰砰地响。
“开门啊,大白天关门干什么?”
一截青白的袍从门缝里挤进来后,院门这才彻底敞开,见两方情绪不对,曲薄音摇起扇子乐呵呵道:“太子设宴邀你参加,喏,这是请帖,我刚从东宫侍从手上接过来的。”
谢云华没回应,只是望着何斋,何斋侧开身,向外吩咐:“没有我的命令,月姑娘不得踏出府门半步。”
“哎何斋,”曲薄音琢磨着这话越琢磨越不对劲,“月姑娘不是怀王府半个主子吗,怎么还要听你的令?”
何斋道:“她要离府。”
曲薄音又回到谢云华身边,热切地扇着扇子,“你要离府?”
谢云华唇线压平,声音低沉:“曲少监也要管吗?”
曲薄音两头跑实在有些累,索性连八卦也不想听了,拔腿就跑,可是跑一半按耐不住好奇心又回来了。
“说说吧,怎么回事?”
谢云华:“没什么,不知好歹罢了。”
何斋:“没什么,家事而已。”
“没有什么所谓的家事,我赎了身与怀王府再没半点干系。”
“是,你现在是良籍,等等……什么?你要赎身?”曲薄音踱到何斋面前,扇子在手上一敲,暗暗道:“她没了,霍延章可是要吃人的。”
何斋心里是后悔的,无事多那嘴干什么,本该是同王爷吵的怎么跟自己吵起来了?
曲薄音又踱回谢云华面前,扇子展开,掩面低语:“莫说气话,要骂也找霍延章骂,骂赢了他得当孙子,骂输了他也得当孙子,怎么着都不吃亏。”
然后再踱回何斋身边:“她除奴籍的事一传开背地里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出高价买她,你以为别人出不起?只要她愿意哪儿都能去,谁都能买,我都想买。”
“你也想?”
“我怎么不想?我心心念念洛韶安,洛韶安心心念念着她,我把她买来送给洛韶安,她还不感谢我一辈子?”曲薄音对何斋这个老古板恨铁不成钢,“她铁了心走外头有的是人帮,你拦不住,快认错。”
何斋扑通一下跪地上,“错了,月姑娘,知错了。”
谢云华往边上一撤不受她这一礼还是出了院门。
何斋紧抱曲薄音大腿,“救我,王爷回来我可没活路了。”
曲薄音道:“该,谁让你说不中听的话气她了。”
“你怎知道?”
“她何等的雅量,这么久我还没见她跟谁红过脸,除非你把她逼急了,跟我说说,你到底说了什么,我好给你参谋参谋。”
何斋一五一十地把他说了什么谢云华答了什么都告诉了曲薄音,曲薄音听完直接跳出院子,站在门外道:“何斋你活该,霍延章他也活该。”
恰好谢云华回来,曲薄音将她拦在外头,冷着脸对何斋道:“你本知她身处困境不得解,心中万般无奈强作笑颜,还要她低头,难道加诸在她身上的不公是她的错?寄人篱下非她所愿,既知她不肯认,又何必多纠缠?何斋,你给你霍延章写信,就说我把她带走了。”
曲薄音面朝谢云华,道了一声“请”,谢云华迷茫地跟着他走,走到大街上时方才想起问一问。
“曲少监要去哪儿?”
“不是我要去哪儿?而是你要去哪儿?”
谢云华摇摇头,“我哪里都不去。”
“这不是怀王府,你也不是谁的婢妾,不必这样拘着。”
“可我真是这样想的。”谢云华看着曲薄音微微一笑,“我还有许多事没做,不能离开怀王府。”
“那你方才?”
“方才我要去解手,因之前与何总管发生龃龉,所以没有解释自己的行为。”
曲薄音想了想,忽悠道:“那也不能便宜他,让他们好好反省一下。”
“何总管他是对的,我总想要一个公平,可世间最大的公平就是对每个人都不公平。曲少监,是怀王府对我有恩,不止对我,对我的朋友也有恩,我不想做忘恩负义的小人。”
“你们总是很守礼。”
“我们?”
“你、洛韶安,当然还有秦松陌。”曲薄音微微地叹,在心口比划着,“心里有一条线,碰着就躲开,而霍延章他却能在那条线上反复横跳,所以得到的更多。”
谢云华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各人行事皆有其法,她不会去评判别人如何,更多的是自省。
“不说这个了。”曲薄音摆摆手,将她带往帝京城最热闹最繁华的坊市。
比酹月阁还要热闹百倍。
她只是远远地看着热闹从不参与,是曲薄音将她推了进去,舞姬们配合着她跳舞,琴师也为她奏乐,她在台上有源源不断的掌声和欢呼,人们会不遗余力地称赞她是个美丽大方的姑娘。她在台下跟人下棋,赢了一盘又一盘,然后再将赢来的悄悄输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