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某办完事就会离开,高家的事与我无关。也奉劝小兄弟不要搅和太深,权谋之下,难有完卵。”
这个道理,冯逆之自然懂。
她笑了笑,意味深长道:“谢兄亦是,谢立只一人,谢长天却关乎广陵谢家整个家族的兴衰,及早抽身才是良策。”
冯逆之着实过了几天混吃等死的好日子,她现在成了少公子府内的冯教头,走到哪里都有人躬身问好。
当然,这是明面上的,暗地里,不知多少双眼睛毒蛇般盯着她,伺机而动罢了。
这世上,有好便有坏,在一个烈日当空的午后,少公子开始磨刀了。先是在院子里种了娇嫩的倒挂金钟,黄土新翻,水多得黏黏糊糊。挖出来遗弃的海棠躺在脚边奄奄一息,被毫不怜惜地践踏粉碎。有婢女瞧着心生怜悯,捡了一枝挪在凉亭后的绿植带里种上。本是好意,却不知为何竟激怒了高闻邸。
一声令下,护院押着婢女就地连抽二十鞭,生生是抽地晕了过去。
少女宗主闲着没事干正在亭中纳凉,冷冷看着这一切,无动于衷。
高闻邸咳得厉害,又吃不下饭,瘦得一双眼又大又亮。虽玉冠束发,却没显出精神来,整个人厌厌的,没有生气。那细细的一截颈子是倔犟不肯服软的姿态,像一根梗在天地间的刺,尖锐伤人。
“你叫什么?”
少女宗主笑得阴阳怪气,“问这个做什么?鞭挞死了给本宗主立碑吗?”
“你自称宗主,想来也是一派之长,怎么连一点武功都不会?带着的跟班也不听话?”
“你自称公子,不也狗屁都不会。”少女宗主毫不留情地嘲讽他,“至少我这个跟班不敢杀我,你就不一样了,我看整个一线天里,你最招人恨。”
“你……”高闻邸暴怒,“当真我不敢杀你?”
“你不是喜欢杖毙吗?来人,将她就地……”话未完,少女宗主好整以暇地调整了坐姿,就那么抖了抖衣袖,一阵扑鼻花香袭来,高闻邸原本燥热发痒的肺部突然被一丝清凉之意笼罩,这种舒缓的感觉叫他为之一愣。
而来抓人的两个仆人已冲进凉亭里,然而他们来得很快,却在踏入凉亭后每走一步都觉眼睛昏花,抬手去摸,脸上横流的滚烫液体全是鲜艳的血液。两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重重趴在地面上痛苦地扭曲哀嚎,凄厉声引得旁人连连后退。
少女宗主用脚尖踩着朱漆木棍,稍一用力,木棍就在她脚下来回滚动。
“本宗主不会武功又如何?比起你这个废人来,还是强上百倍千倍的。”
高闻邸笑了笑,看着眼前这个艳丽绝色的女孩子,连张狂都不损姿容。“我这院里总不够美,原是缺了你。”
少女宗主斜睨他,“都是本宗主玩剩下的。”
她换条腿架着,冲他勾勾手指,“你来,我告诉你个新花样。”
高闻邸正欲挪步,管家大惊失色连忙阻止道:“不可过去啊少公子!这妖女会毒。”
冯逆之午睡才醒,听声音寻到这里来看热闹。
管家没能阻止高闻邸走进凉亭,他本就离得很近,三两步的事。“不妨说说看?”
“你这花儿呀,不够美,又缺少肥料,蔫儿不拉几地,换什么品种都没用。”少女宗主凑近他耳边,压低声音说了什么,高闻邸眉峰一挑,却没接话。
管家瞧着两人凑这么近,急得直跳脚,“还不快去给少公子扶出来?作孽啊作孽,要是少公子有个三长两短的,看我不要了你们的狗命!”
饶是再怕,下人们也只得硬着头皮进去扶人。
外面管家掐腰怒骂道:“妖女,若再敢放毒,仔细老奴打断你的腿。”
少女宗主抖腿冷笑,不屑一顾道:“是毒还是解药,你一个卑贱的下人知道什么。正所谓彼之□□,吾之蜜糖,也不动脑子想想,若本宗主想要他的命,又怎还会叫他好端端站着喘气儿?”
高闻邸笑起来,凉飕飕的,没有人味。
“很好,好一句彼之□□,吾之蜜糖。咳咳咳,本公子缺的就是你这样的人才。”
“少公子!”管家急得直差点一屁股坐倒,“大将军若知道了,是绝无可能坐视不理的。届时又少不了责罚,请少公子三思而行。”
“拖下去,拖下去。”高闻邸不耐烦地挥挥手,“叫冯教头来见我。”
管家的了话,使了个眼色,身后的狗腿子们一窝蜂往凉亭里冲,冯逆之负手从假山后走出来,轻咳一声,大家都停下了手。
少女宗主起身掐腰冲着她骂道:“你死哪儿去了怎么现在才来!本宗主要是死在这儿了,等他找来,给你肠子掏出来挂树上勒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