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习习,卷着还不愿从树上脱落的叶,缠绵地飘向远方。
状元府内,碧波亭中。
此时此景哪里见得半分初秋的凉意,那红纱笼罩下的状元府,褪却了平日里的冰凉肃穆,染上了一抹暖意。
忽而, 不远处传来清脆的爆竹声,经久不歇。
混着人们哄乱的笑闹声,远远近近让人无法听个分明。
那一声声破碎的声音落在林榆的心里,犹如被细小的银针不停的戳刺一般,狠狠的痛着。她抬手捂住心口,垂眉凝眸。
“林榆,王爷说要我以正室之礼迎娶郡主,只能……委屈你了。”
“林榆,娶郡主只是权宜之计,我也无可奈何,但你放心,虽然你被降为平妻,但在我心中,你是无可替代的。我……我心里没有她,只有你。”
“林榆,明日我便要迎娶郡主了,我怕郡主看见你心里不痛快,找你的麻烦,你先搬去悠然居吧!”
悠然居,状元府西南侧最偏僻的院落。
她真傻,那日他说心里没有郡主时那眉眼之间的闪烁,言辞之下的逃避,她竟半分都没有察觉。
更为了他的一番话搬去悠然居,现在想来,她是被他打入了“冷宫”呢!
她与他相遇于她家门前那一条清澈的小溪边,彼时他身着破旧却浆洗的干干净净的儒衫,她则蹲在溪边清洗着父亲的袍子。她依旧记得,那时他清朗一笑,斯文儒雅体态风流,抱拳作揖道:“小生秦昭,敢问姑娘芳名?”
她当即羞红了一张俏脸,一言不发的抱起尚未洗好的衣服便低着头跑回了家。
过了几日,媒人上门,一切似乎都是那么顺理成章。她十五岁及笄后便嫁与他,与他一起相扶走过他最艰难的求学之路。他挑灯苦读,她做些绣活维持生计,为他打点好所有的琐事。四年后,他高中状元,她为他欢喜,也为自己高兴,熬过了最艰苦的日子,她以为她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她也确实过了一阵好日子,可是短短一年的时间,她便失去了一切。
她不过双十尔,之前那四年的劳苦日子让她看起来要比寻常养在闺阁的女子多了一分憔悴两分沧桑。
她是有些自卑的,她容貌只能算是清秀,没有其他京城的官家小姐那般雅致贵气,也没有小家碧玉那般玲珑娇俏,她有的不过是眉目间的那抹沉静,让人观之便觉心安。
他说过他最爱她淡然浅笑的模样,不绝世,不倾城,却自有一番滋味,能沉静那浮躁的心。
她当初怎么能相信那个男人?相信他是她一生的依靠,相信他在洞房花烛时许下的诺言?他说此生,他只娶她一人。
男人的诺言终究是不能信的,她冷眼看着他穿着新郎袍服,悉心呵护着怀中新娶的娇妻,脸上那满足中带着得意的笑容,逢迎着前来观礼的宾客。
得意?是了,他当然应该得意,镇南王最心爱的女儿,皇帝最喜欢的堂妹,心系于他,他怎能不春风得意喜笑颜开?
成婚五载,她怎能不了解他?他从来不是一个甘于平凡的男人,他有他的抱负,也有他的手段,这样一个一步登天的好机会,他那般聪明的人,当然不会放弃。
“哟,这不是姐姐嘛,姐姐怎么独自坐在这凉亭中?莫不是……在顾影自怜?”一个略显娇媚的声音打断了林榆的沉思。
林榆抬头,眼前的人穿着一身桃红色的衣衫,略显张扬明艳,一张娇艳的脸上略施薄粉,更是娇俏可人。
楚怜儿,他的妾室,半年前差人用一顶轿子自状元府的侧门抬回来的妾室。
林榆当即冷下了脸,只是她的心,更冷。
楚怜儿是他娶的第一房妾室,他当时是用什么理由来说服她同意他纳妾?
哦,是了,他说他为救楚怜儿坏了她的名节,只能将她纳了回来。她含泪同意了,之后便是第二房,第三房……
“与你何干?”林榆淡淡一笑。
“你”楚怜儿一噎,半晌后才冷笑道:“我的好姐姐,从正室之位变成平妻的滋味怎样?哼哼……肯定不好受吧!你瞧,夫君正拥着新人,你这旧人,就算是哭瞎了眼夫君也不会再多看你一眼。”
“这就不劳妹妹关心了,不论怎样,我都是夫君明媒正娶的结发妻子,虽是平妻却依旧占着一个妻字。而妹妹,这辈子终究只能是妾,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就算是死后也不能葬入秦家的祖坟。”
她素来温婉,极少出言讽刺反驳他人,可是今日,眼瞧着夫君娶新妇,一直以来便给她添堵的妾室也来出言相讽,她难免有些气堵。
“你”楚怜儿气结,绞紧手中的丝帕,道:“姐姐以为你这平妻之位能占多久?姐姐嫁给夫君五年却没有为夫君诞下一儿半女,要不是夫君念着旧情,姐姐怕是早就被休了。不过,现在姐姐的麻烦可是来了,平阳郡主乃天之骄女,岂能容的下你?总有一天,她觉得姐姐碍眼了,怕是姐姐这平妻之位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