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甜十七岁生日那天,周韵之提前赶了回来。
说起来,周韵之的生日在五月,也是她总是没空见唐甜的时候。送给唐甜的礼物,是她特意定制的笔记本。
春日绽放小白花的山楂树、成片被风吹过的绿色海洋、倒映山间风景的清溪唐甜有记录的习惯,她知道。所以周韵之想选她一定会喜欢的礼物,那棵同岁的山楂树,是她送给她二十一岁的礼物。
唐甜不愿意她花大价钱买下那棵山楂树。
可周韵之却不愿更改早已做下的决定。
这个可以致富的机会,她不能交给其他人,尤其是周氏的人。
又是一年冬去春来,古建筑修复事业如火如荼,周韵之接到了一通意外的电话。
“小周啊,唐镇古建修复的进度如何啊?”和蔼的苍老嗓音隔着电话温和询问着他们目前的进度。
周韵之闻言则是认真又恭敬地报告她所知的工作量。
“王老师,古建筑群已步入收尾工作,但木塔修复工作刚刚起步。”
“这样啊,今天给你打这个电话的原因,也简单。你是我介绍过去的,但是呢,我这边新增了个比较急的江县文物保护工作,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就想临时找你回来帮我个忙,大概也就两个月的时间。你说呢?小周。”
“能帮到王老师,我自然是非常愿意的。”周韵之没有任何理由可以推辞。王皓作为海市文物修复所的所长,也是她能真正踏上这条路的领路人。
王皓定的时间急迫,周韵之只好在她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告知唐甜她要暂时离开的消息。
“你又要走吗?”
“恩师需要我,没办法拒绝。”
两人都倚坐在树荫下,唐甜攥在手中在地上乱画的树枝被她轻轻丢下,她咬紧嘴唇,犹豫出声:“那要帮很久的忙吗?”
“大概两个月的时间,很快就会回来的,对了,我会定时给你寄明信片,我们不会断了联系的”。被唐甜丢弃的树枝被周韵之捡在手里,也学着她的模样在松软的泥土上写画着些什么。
前方忽然响起的喇叭声打破了这份不舍。
一辆黑色越野不知何时停在了不远处。
“我走了。”周韵之起身拍拍身上沾染的尘土,与唐甜告别。
唐甜纵然不舍得和她离分,但想到她们两个月后还会再见,便装作乐观地朝她挥手。
直到车缓缓驶出她的视野才不舍地收回目光,起身时唐甜注意到地上的奇怪符号,她好奇意思,但又看不明白,于是打算回家拿个纸笔记录下来。
周韵之坐上那辆越野车,无意间瞟见司机右手上的尾戒,忽然明白了什么。
“停车!”
“抱歉,大小姐。”
“我不想为难你,现在立马停车。你应该知道周家的人都怎么称呼我,一个冷静的疯子。”她,入局了。
急刹的声音,格外刺耳。
周韵之没急着下车,而是拿出手机,拨出了一个她不能再熟悉的号码。
“喂?”对面的女声极为冷淡。
“你什么意思?现在还要特地做局骗我回海市?”
“有吗?”她轻笑着打趣道:“怎么一两年没见,话变多了啊?你是周韵之吗?”
“能拨给你的晋城号码,你说我是谁”,周韵之没心情跟她开这种无聊的玩笑,便继续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真没意思,你奶奶让你回来,我有什么办法?她好歹是我婆婆,你不愿意听她的话,可我得听啊!对了,你们修复的大都是纯木建筑吧,那多容易着火啊,你说是吧?”她的声音在周韵之听来就像腊月的寒风,拖长着尾调。
坐在车后座的周韵之捏紧拳头,默不作声。
“听说你还在那里买了棵树?怎么那穷乡僻壤里的一棵树要比”
“够了。”
“这就生气了?我提醒过你多少遍,永远不要暴露自己的软肋,怎么就是笨得学不会呢。”
那边刺激她的声音不停,“你以为你的那点手段能够挡住周氏的野心,少做梦了,只不过是你视之如宝的地方,他们根本看不上。”
周韵之明白,或许她入局更早。
原来她的热爱之物,早就成了他们明码标价的诱饵。合力培养出她的软肋,然后到了一定程度,一击致命。
好算计。
“陶雪灵,你觉得没有软肋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情吗?”
前方的司机还是第一次见到两人交锋的大场面。
天,直呼其名。
看来真的跟传闻一样,比敌人还可怕的母女关系。
听筒那边沉默了五秒后,又重新扬起声音。
“当然。”
“我可以回去,但能不能再给我一些时间?”这还是周韵之第一次向她服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