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尔勒沦陷的速度比拉亚苏齐想象中的还要快。
当他听到斯尔勒的民众给拉亚诛怜开城门的时候,拉亚苏齐没有愤怒,也没有杀掉那个给自己通传消息的侍卫。
晃了两下,他觉得自己至少应该大吼大叫,但他没有,他只是觉得一阵阵晕眩,世界在眼前旋转起来,最后化作一桶冰水倒下,将他从头到脚浇了个彻底。
脚腕转动,拉亚苏齐向血肉高庭的天花板看去。他的眼神有些发怔,像是陷入到了某个漫长的回忆中,直到悠长的狼嗥如月亮般从不远处升起,他才如梦初醒,浑身一颤,跌跌撞撞地向着楼上跑去。
“别过来,别过来!”拢着身上的白狼披风,拉亚苏齐将所有人全部抛至身后,近乎是声嘶力竭地呐喊,“都是你们逼我的,我本来没想害人的,都是你们逼的,都是你们!”
那狼嗥声尚在远处,它的主人理论上应该也听不见拉亚苏齐的声音。但拉亚苏齐还是不停地吼叫着,像是有某个未知的存在正匍匐在暗处,睁着眼睛监视着他的一言一行。
拉亚苏齐隐约知道自己正在害怕什么。
跌跌撞撞间,他的意识似乎回到了很多年前的那个下午。
拉亚苏氏是拉亚的王族,自拉亚苏齐记事起,他的父亲拉亚苏恒就对他格外严厉。
“起来!不要给我趴在地上!”
将教鞭抽打在拉亚苏齐的背上,拉亚苏恒逼迫他站起来。拉亚苏齐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看着面前那个比自己高上数倍的三眼污染种,身体不自知地发抖。
“我上不去,我真的上不去。”拉亚苏齐哭着说,“我还没有觉醒异能,我驯服不了它的!”
“我没叫你驯服它!我只是要你在它的背上坐稳!”看着拉亚苏齐,拉亚苏恒恨铁不成钢道,“哭哭哭哭,你怎么就知道哭!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废物儿子!”
拉亚苏齐的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落。
当时正值独立战争,所有拉亚人都热切地盼望自己以及自己的孩子能够强一点、再强一点,最好能骑在污染种的背上让全世界都匍匐在自己脚下,拉亚苏恒也是其中之一。
但拉亚苏齐不理解。
他只是觉得那只污染种长得好可怕,黑色的鞍甲又硬又硌腿,他一点也不想坐在上面。拉亚苏恒打他打得狠了,拉亚苏齐就躺在地上崩溃大哭捶打地面,气得拉亚苏恒丢下教鞭离开。
他偷偷听到其他人安慰自己的父亲。
“国主,您也不必这么忧愁,污染种长得那么怪异,小孩子害怕也是正常的。”
“就是就是,我第一次看到污染种的时候,被吓得直尿裤子呢。”
“等到觉醒异能就好了,等到觉醒异能就好了。”
塞尔蓝斯的异能者多在十岁生日那天觉醒,人们也会把这天称为觉醒日。对于一些重视异能传承的家庭来说,他们甚至会提前为这一天做准备,向神明祈祷,或者举办一些奇奇怪怪的小仪式,比如往孩子的头顶撒一把盐,或者随机拉一个过路的异能者在房子里转三圈,以此祈祷自己的孩子顺利觉醒。
拉亚苏齐也在期盼自己的觉醒日。
然而,等到觉醒日那天来临的时候,拉亚苏齐并没有觉醒任何异能。
大家起初还心存侥幸,觉得拉亚苏齐或许只是觉醒的时间要比正常人要晚一点而已。所有人都说,拉亚苏齐是国主的后裔,是最受阿若卡目眷顾的人,不可能是一个没有异能的人。
可不论时间怎样推移,拉亚苏齐身上始终没有出现任何异能反应。
他就是一个普通人。
一个彻彻底底的普通人。
确认这个消息的刹那,拉亚苏齐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停止了。看着脚下的毛毯,他忽然有点头晕目眩,抬头看向拉亚苏恒,正好对上对方还没来得及挪开的双眼。
那双眼睛里是浓浓的失望。
拉亚苏齐感到天旋地转。
他隐隐约约听到旁边有人说,没有觉醒异能的先例咱们国家也是有的,这都是正常现象。还有一些人试图为他解围,对着国主说,谁说只有异能者才能治理国家了,咱们不搞芬舒尔刻那一套……
但拉亚苏齐没听下去。
他选择当着众人的面逃跑。
从这以后,拉亚苏齐就开始整夜整夜地睡不着。
他感觉无论自己去哪都有人盯着自己,空气里像是有无数根隐形的针,每在人群中走出一步,就会有一根针从周围刺过来。
他经常看见人们笑着从他面前走过,侍者们三三两两在角落处聚成一团,捂着嘴发出一声声哄笑。拉亚苏齐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想去听,可那些人却会在他靠近的时候捂住嘴向他行礼。拉亚苏齐开口询问,他们只说自己是在说一些家常话。
拉亚苏齐如鲠在喉。
他根本不相信这些侍者的说辞。
他觉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