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合这位摊位老板的话,捋一捋,事情脉络很清晰。
那个小年轻,带着黄釉蒜头瓶来鬼市出货,结果自己不小心淬了,卖不出去,最后选择一头撞在周典身上,周典一个背摔,让这个瓶子二度损坏,碰瓷成功。
难怪断口如此簇新?难怪那个小年轻表情有些奇怪?难怪价值不低于二十万的瓶子赔偿五万他就跑了?合着,他自己心虚呢。
李承摇摇头,自己也算江湖老鸟,被这么个小麻雀啄了一下。
这事,赔钱是小,多少有些影响淘宝心情。
陪着这位摊主聊聊,他的摊位上倒是有一件东西不错,珠山八友之一的刘雨岑先生作品,《问春归》瓷板插屏。
题为《问春归》,画的内容自然是冬天。
瓷板画面构思相当精巧,一只麻雀落在红梅枝头,另一只则在地上觅食;一簇红梅,正侧疏密有变化,色彩丰富,勾勒挺劲;秀石以扁笔斧劈皴表现,敷染淡青,讲究冷暖。
两只孤零雀鸟,三四片怪石,五六根衰草,让人有一种不见严寒但觉寒意的孤寂感,偏偏一簇红梅,与这种孤寂形成骤然冲突,让画面色调变得多重复杂。
插屏不大,但绝对算得上刘雨岑先生中年的精品之作。
“老板,这插屏,请个价。”李承的手,搭在这座高五十公分的插屏上,镜框和底座为大红酸枝浅浮雕石榴纹。
“诚心要?你给五万。”那摊主捋捋下巴,他费心巴拉的告诉李承真相,不就是为这么?
还真把自己当傻子?这价格,放在十年后茶不错,现在嘛,肯定贵。
李承照例,按照十分之一的价格砍,“五千,我带走。”
“别逗了,这可是珠山八友刘雨岑先生的作品。你看看,这里是刘先生的留印。”摊主拿着手电,照照左下角朱红色“觉庵”小印,愤愤然,“珠山八友刘雨岑,第一批国家级工美大师,斋号觉庵。这可是名家之作,可不是不知名小角色的东西,你五千就想买走?”
“这是瓷板画,不是象牙或者和田插屏。”李承回了一句。
额,似乎没料到李承懂行——这年头,瓷板画还没卖上
价,珠山八友更多的是行内人在炒,还没有影响到市场,插屏还是玉石插屏最为顶级。
那摊主愣了愣后,犟着反驳道,“瓷板插屏才是正宗的文人插屏,你别不懂装懂。”
“说个实际点的价吧,争论这些没用。”李承摆摆手,不想争论下去。
对方说的不是没道理,可现在的市场环境就是如此——瓷板插屏干不过象牙、玉石插屏。
几轮砍价,最终一万六千元成交。
东西有点多,吴伟不在,没人往回送,看看时间,凌晨五点,李承和周典两人索性往回走,回酒店还能眯会,张苏陵和秦禹到京城,怎么也要九点吧。
回昆仑酒店,李承简单整理今天的收获:曹云祥自制书签一套;汉代鸠车鸠杖首一对;北洋造反龙龙洋一枚外加十五枚清末银元;明黄釉蒜头瓶瓷器碎片一套;严分宜紫檀砚台盒一套;刘雨岑瓷板插屏一件。
最可惜的是那件明黄釉蒜头瓶,皇家供器啊。
上午保商利会过来鉴定组,让赵哥找个瓷器修复名家,将这件瓷器焗一下,还能有些价值。
最值钱的反而最不起眼,就是那枚北洋造反龙龙洋。
李承搓搓表面的灰垢,岁月积年,让这枚银元有些“失色”,偏灰。
这玩意,李承不好估价,因为没有拍卖纪录。粤省造七钱三分反龙龙洋倒是有拍卖纪录,五万到十五万之间,看品相。自己这枚,怎么也要比粤省造,值钱吧。
周典出门去找吴伟,这家伙今天气坏了,估计两人琢磨怎么“报复”回来。
李承从他们房间中,将中海打劫的那批东西所盛皮箱,拎到自己房间卧室,打开重新梳理一遍,自感没什么隐患——这些玉器青铜器都不算大件,没有特别显眼的东西。
至于有故宫标号的坛城和鎏金铜佛,今天也会现身,这是李承送给回流办公室的礼物。
现在的文物回流办公室,与保商利还算一体两面,也许,等保商利博物馆建成,两家就会分道扬镳。具体原因不清楚,但李承知道结果,能倒推出部分原因。
无论是保商利还是文物回流办公室,两者都以文物回流
为第一目的,但是,保商利毕竟是企业,它需要对股东负责,有盈利目标和任务。
这就决定它做不到回流办公室那样大公无私——回流文物全部支援给各家博物馆。
保商利肯定需要截留很大一部分,算在公司固定资产中,否则企业管理层也就别想再进步。
显然,这在郭老、楚老、马老等人的眼中,是“过于看中自己利益”的表现,是难以接受的。
额,矛盾出现,两者分流也就成为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