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尾光贺眉头紧皱。
旁边的宫本神秀神色紧张,在他看来,眼前这幅画作,与两年前展览时隔着玻璃柜所见的那一幅,一模一样,根本就没有区别,真品无疑。
但结论还需赖尾光贺来做出。
宫本神秀充其量中级鉴定师水平,他想要鉴别这幅已经迈过精仿级别的《秋山图》,明显力有不逮。
赖尾光贺现在也在纠结。
他确实有大师级鉴定实力,可是同样也有苦衷。
首先,像这种高古(宋及宋代之前的书画)画作,存世量极少,每一幅都是各大收藏馆的镇馆级别藏品,即便作为他这类大师级鉴定师,也少有亲自上手鉴定的机会。因此,他在高古画作方面的鉴定实力,尤其是古书画方面,实力有所欠缺——理论基础足够,实践能力偏弱。
其次,他确实参与过两年前美秀美术馆大展时有关《秋山图》的共同鉴赏盛会,但谁都清楚,那种盛会,走形式远比鉴定结果更重要——有几位西金泰斗级鉴定宗师在场,他赖尾光贺也不过是随声附和而已,所以,那幅真品《秋山图》,他还真的没有太仔细地研究。
这些话,昨天不好和宫本神秀名言,所以,昨晚他特意给高野和明会长电话,也有求助的用意——高野和明绝对是西金泰斗级汉学家、鉴定宗师。
只是,高野和明需要下午才能抵港。
最后,他高估自己的鉴定,并低估马文涛的作伪水平。
原本在他看来,关仝的作品,笔意凌厉,秋意萧飒、群山峻峭,气势如虹,这种意境类的东西,无论如何,仿作者都不会有的。
可是,眼前这幅作品,还真的有米蒂所评点的“工关河之势,峦峰少秀气”的气势。
在意境上难以分辨,他只得从纸张、墨色以及印签、题跋、岁月留痕上寻找伪作痕迹。
马文涛历时两年的修改调整,岂是那么容易被人看破的。
结果,赖尾光贺拿着放大镜,逐片逐片地观察半个多小时,愣是没有查到蛛丝马迹。
这下彻底纠结了!
眼前这幅画作,究竟是真是假?赖尾光贺也没底。
可是,话不能明言啊!难道告诉宫本神秀,自己没看明白,等下午高野会长来再说?
岂不是自己打脸?
可如果说这是赝品,眼前的小伙子或者宫本神秀一定会问,赝在哪里?自己怎么回答?万一高野会长鉴定不是赝品呢?那……岂不是更尴尬?
可如果说是真品,他心底隐隐有种危险的直觉——这种直觉不来自于画作,而来自于卖画的那位年轻人,他的表情有些异样。
他最终还是做出决定,拖!拖到下午高野会长来再说。
至于借口嘛……压价!就像刚才离开的两人那样,最多开价两百五十万币,那小伙子自然不乐意成交,这样就有借口,下午再来谈交易。
主意拿定之后,他缓缓放下手中的放大镜,同时揉揉发酸的眼眶。
宫本神秀的眼神看了过来,焦急且热切。
“小伙子,这幅画,什么价位?”赖尾光贺缓声问道。
宫本神秀闻言大喜,手都激动得抖动起来——按照行规,问价就意味着认可这幅画是真品!这可是神作《秋山图》啊!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有一天能近距离接触并拥有这幅神作——尽管只有半天时间,但足够自己说半辈子。
“四百万,币,不接受还价!”那小伙子快速切入到讨价还价模式,板着面孔,开始收拾桌上的画作。
“靓仔,你要价太狠!”赖尾光贺摇摇头,直接切入到自己偷听的还价内容,“一百五十万,不能再高,这幅画作,本身的风险系数很大,还需洗白,运作需要大量费用。”
“切!不要以为我不清楚美秀美术馆为它赔偿多少?”进入自己熟悉模式的阿坤,表现自然很多,他轻嗤一声,“如果不是
嫌麻烦,我们自己就可以洗白,根本不需要两百万。你还觉得我叫价四百万离谱?你们……也太黑了吧。”
说完话,他将画作收入画匣中,准备塞入玻璃桌匣面的柜子里。
宫本神秀是黑市交易老手,怕被掉包,立即抬手阻止并插话,“慢着!这幅画,还是留在桌面上比较合适。”
对他的这番反应,赖尾光贺还是比较满意。
那位小伙子耸耸肩,将画匣放在自己面前,示意什么都没动。
这番话也有个坏处,那就是小伙子更认定对方想要,在价格上死不松口,谈判艰难的向前推进,赖尾光贺抬价到二百三十万后死活不加价,而小伙子一口咬定三百五十万不松口。
宫本神秀这个焦急啊!
在他看来,自己方可以再迈出一步,二百五十,二百八十,乃至三百万,都是可以接受的!为何赖尾前辈,死抠着二百三十万的价格呢?
可是,这会他完全插不上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