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宋版书籍一事。
“碰见一位港客,刚好他喜好这些书籍,于是便出手了。”威尔斯李化繁为简,真真假假三两句交代过去,“马老,给您添麻烦了。”
“好东西,可惜了,你怎么不送到芝城这边来?”马老不知真假的感慨两句,摇摇头,“下面的那些人呐,没什么定价权。看来马家当铺,也需要调整和改革。”
威尔斯李自然不会把这些话语当真,马老虽然一副传统文人做派,但如果细分析起来,他来北羡洲近半个世纪,第一身份是商人,其次才是文人,第三才是丝国人。马老颇有人望,那是因为他很好的控制商人的利欲之心,同时将文人和丝国人的身份彰显得很到位。
如果让他做一件赔本的买卖,那是不可能的,所以……有些话,只能听听,别当真。
威尔斯李陪着他说了
两句自己的不是,算把《耒耜经》一事揭过。
“小李,你说的原石呢?拿出来让老朽见识见识?”老先生率先挑明话题。
“诶!”威尔斯李利索的掏出木盒,推给对方,“您老仔细观瞧。”
旁边的管家立即送上来工具,一张白纸、五十倍率的放大镜,还有一只无色光源小型手电筒。老先生虽然不精通原石鉴定,但对于珠宝的看裂以及价值预估,还是很熟悉的。
白纸点在桌子上,原石置于其上,老先生拿着放大镜,一丝一毫看得很仔细,时不时还用手电照射晶柱体,让其投影在下面的白纸上——这是看珠宝内部的裂和白絮,甚至还可以看原石内部的杂质分布。
没去打扰他,威尔斯李品着香茶,眼睛从小客厅墙壁上扫过。
不愧是钟鸣鼎食之家,连客厅中都悬挂着名家字画。
中堂画是《锦簇花鸟图》,钤印“阿寿”,这竟然是潘天寿老先生的亲笔作,题跋“甲申年丙子月庚午日见马家千里驹心喜赠”。
算算年月,应该是农历1944年十一月十八日。
左右双联“国色天香多锦绣”“姚黄魏紫倍芬芳”,同样是名家之作,钤印“石荒”,这是书法大家沙孟海的手迹。
堂匾为三个石鼓文拓印“福禄寿”,钤印同样不凡,“个簃”是金石大家王贤的号。
三大家联手亲制的“中堂三件套”,绝对奢侈到没天理了。这样的待遇,估计是这三位大师看“鹤立五马”的面子,否则凭马朱明老爷子,还不能够。
目光从正堂移到侧壁,又是一副名家制作,《花鸟图》,题跋“光绪丁亥八月山阴任颐”,印章“小楼”。
这幅画不大,只有一平尺多些,可这是任伯年的花鸟图啊!其价值依旧不菲。
以吴昌硕、任伯年、虚谷、蒲华为代表的海派四杰,堪称清代画家最后的辉煌,对民国以
及近现代各大画派的兴起,产生巨大影响。
这类花鸟图的小幅作品,一般都会被装裱并安放在书房等较小空间,但马家却将其放在客厅,不知作何想?
想着看着,威尔斯李不知不觉就集中到这幅画上。
这幅画作构图写意,两根桃枝,点缀七八朵粉色桃花,几片绿叶,横兀地伸出画面,枝条上立着三只黑羽绒毛雀鸟,仰首啼天。
整幅画有水彩之艳色,又有写意之律风,勾皴点染,格调清新,不失为一幅佳作。
看着看着,不知为何,总感觉这幅画有些说不出的“不对劲”!
威尔斯李不知不觉中站起身子,往这幅画前凑去。马老专注于鉴定原石,那位管家抬头看了眼他,也没在意。
这幅画的不舒服,不在于用色,也不在于构图,同样也不在于线条,不在于纸张、不在于钤印和题跋,而是……怎么说呢?
威尔斯李挠挠头,他垫着脚尖,以一种俯视的角度重新审视这幅画。
断续!对,就是断续!
所谓断续,就是画家在作画时停笔顿笔续笔的选择,每一位画家都有自己的“顿笔”习惯,这种习惯在书法上表现尤甚。譬如书法大家奇功老先生,他起笔重,顺笔轻,折笔必停,再重新起笔,而沙孟海老先生则是起笔轻逸,顺笔时越来越重,折笔不停一气呵成。
这幅画的断续有问题!
我去,不会是一幅赝品仿作吧?
尽管还有些怀疑,但威尔斯李已经确信,这就是赝品仿制!
因为他以赝品角度再去审视这幅画,又有发现——其中一只雀鸟的爪与爪下的桃树枝桠,构成一个弯曲的繁体“马”字!
结构极其精巧,若非威尔斯心存挑剔,只怕还真发现不了。
这是一幅伪款“马”字的仿任伯年《花鸟图》。
回头看了看白发白须的马老,不知这幅马款花鸟图,与这位老先生有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