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下来不是清清白白的普通人?有多少人是被朋友带着误食毒品,又有多少吸毒者的家人朋友被殃及,因此而流离失所、家破人亡?”
“父亲,你生活在权力高位已经太久了,根本不知道社会底层的人们在如何生活,你也不在乎每年警察厅公布的非法药物相关数据,那对你来说只是一个数字而已。”
“如果是跟你的职位有关的数字,你就让手底下人商量着管一管,摆弄几个看似行之有效的新政策。如果是跟你的职位无关的数字,你便毫不在乎,你甚至根本不需要知道它的存在。一个人的生与死,不过是为获取你应得统治权下的小小牺牲品而已!”
“胡说!”相原大臣猛地拍响桌子。
同一时刻,相原夫人高声喝住了相原早纪的名字。
一时间,餐厅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相原阳太已经完全傻了眼,他不知道安非他林的内幕,也不知道父亲和姐姐到底在谈论什么,只是他敏感地察觉到,有一些很不好、很不好的事正在发生。
“姐姐,爸爸,你们冷静一点……”他只能无力劝道。
“那些人已经无可救药,就算没有安非他林,他们一样会找到另一种方式自甘堕落!”
相原大臣声音铿锵,一下子就压倒了相原早纪的气势。
“早纪,你当了这么久警察,还没有明白吗?毒品根本不是重点,重点在于人类就是难以克制自己的欲望。无论什么时代,无论落到何种境地,这个事实都无法改变!”
“禁止毒品销售有什么用?他们一样会找到别的替代方案,一样会通过别的方式买到毒品,至少将毒品放在政府监管之下,我们还能尽力维持社会治安,甚至借此发展经济,你的那些缉毒警同僚就更没有牺牲的必要了。”
“况且,安非他林跟海洛/因、冰/毒那些最危险的毒品比起来,只能算是九牛一毛!”
他话音落下,重重地喘息了一声,像是一头老公牛。
相原大臣的身体算不上好,情绪激动地时候容易犯高血压,相原夫人不禁担心地握住他的手,又责怪地瞪向相原早纪。
她刚要准备发难,相原早纪忽然笑了一声。
最开始只是很小的笑声,但她像是无法抑制一般,逐渐大笑起来。她胡乱揉了揉额发,似乎在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再抬起头时,她已经完全冷静下来,冷冷地看向父亲胀红的脸。
“我忽然意识到一件事,父亲。这还是我们第一次——单独——作为两个平等的人在对话。这也是我一次知道,你原来清楚我每天在做什么工作,面临什么风险,和我在同一栋大楼工作的人里,每时每刻都有人处在危险之中,说不定有一天我也会死在稽查毒品的路上。但你并不在乎,是吗?”
相原大臣像是被她的话冒犯了,气得声音发抖:“早纪,你这个白眼狼,你七岁的时候,是我第一次带你去了剑道馆,你高中的时候学习压力大,是我陪你去游乐园散心,从小到大,你想要什么我们都给你,我们从来没有亏欠你任何东西,我们只求你能够在该出力的时候为相原家出力,为这个家着想,你怎么说得出口,你——”
他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重重咳嗽了几声,相原夫人连忙去拍他的背。
“父亲。”相原早纪却只是平静地凝视着他,“这大概会是我最后一次叫你父亲了。我甚至已经没有了反驳你的欲望,我不知道事情到底是如何落到如此田地的,我不知道到底是你们的错更多些,还是我的错更多些,但我的确曾经想过,我也许真的能为这个家、能为阳太忍受一些事,你们也许不够爱我,但我的确真的爱你们。”
“可是,我的忍受是有限度的,我也许可以退让我的大学、我的职业、甚至我的婚姻,但我绝对不会为你们出卖我的灵魂,我不会因为爱你们就任由自己被你们杀死。在我是你们的女儿、阳太的姐姐之前,我是一个警察,我只愿意、也只可能为这个国家的公共安全赴死。”
“姐,你在说什么?你怎么会死呢?”相原阳太无助地想要伸手拉住她的衣袖,“姐,你别走......”
相原早纪没有理睬。
她没有再看父母任何一眼,兀自从餐桌边站起来,独自走上楼梯。
她重新走进自己少女时代的房间,再度环视一圈,竟发现自己没有想要带走任何东西的欲望。
在极度冷静之中,几乎没用五秒,她便下定决心,随手抓过床上的一只兔子玩偶用作掩护,转身径直走向父亲的书房。
她的右手伸进口袋,捏住那个她早早准备、却没有在进家门后第一时间就拿出来的东西。
她深深地呼吸,而后,亲手将那枚窃听器藏在了父亲书房的隐秘角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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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十秒后,相原阳太再次看见姐姐走下楼梯。
她面无表情,浑身散发着冷意,明明手里拎着童年时曾经陪伴她睡觉的兔子玩偶,走路的气势却仿佛要带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