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台酒保是个印度人,看上去三四十岁,穿着肘部贴皮的黑色西装,系着领结。
他虽然在一本正经地擦着玻璃杯,但穿着打扮明显比普通酒保要考究,更像这里管事的人。
波本大概已经在这里混熟了,他靠在吧台边对印度人低声说了些什么,三分钟后,他拎着两杯威士忌向梅兹卡尔走去。
“我讨厌他。”梅兹卡尔接过酒杯后直截了当地说。
他说的是那个印度酒保。
“金巴利(Campari)吗?”波本平静地看了他一眼,“为什么?”
“他看起来像杀完人后会一边擦着枪管一边说我也是迫不得已的那种人。”梅兹卡尔喝了一口威士忌,“不诚实,我讨厌不诚实的人。”
波本不置可否。
他们穿过纷乱的人群,径直向酒吧内部一条通往地下的暗道走去。
组织聚会总是在不见光的地方举行,就像老鼠一样。
“而且我讨厌打领结的男人。”梅兹卡尔依旧在兴致勃勃地说,“他远没有你有品味,波本,我敢说你挑选波洛领带的品味在整个组织里都是首屈一指的。”
波本轻笑一声:“我选择波洛领带只是因为它去性别化。”
“这个原因也太犯规了!”梅兹卡尔的面部表情变得夸张,“老实说,我可以理解贝尔摩德为什么这么喜欢你。”
他又自顾自地往下继续:“我欣赏波洛领带是因为它像都市牛仔,但是不轻浮,你明白吗?领结很轻浮,特别是没有系上的领结。”
波本只是耐心地听着,他显然是个更习惯掌控主动权的人,一直走得比梅兹卡尔稍前一点。
他率先按下门把手。
“毕竟波洛领带来自西部——我倒觉得金巴利是个不错的人,至少在你需要帮助的时候他不会吝啬伸出援手。”
梅兹卡尔依旧夸张地看着他:“你才来日本多少天,听上去你已经把金巴利祖上十八代都调查完了。”
“了解一个人的性格不需要调查他的家族背景,”波本微笑着看着他,“只需要和他交谈上五分钟。”
“好吧,但我敢说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祖上十八代是谁。”
“这是商业机密。”波本弯起眼睛。
他们终于走到最后一道暗门前了。
伏特加背着手站在门口,两个金发男人配合地端着酒杯举起双手,等待伏特加确认他们没有携带武器。
朗姆在那扇门背后等着他们,但朗姆并不是一个人,朗姆只是一台电脑。
他和另一台电脑相对而坐,那另一台电脑代表BOSS——准确地来说,他们两位只是电脑屏幕上显示的两段不停震动的声纹,分别标注着NO.001和NO.002。
除了这两台电脑之外,这家酒吧的地下暗室内只有六个活人。琴酒坐在毋庸置疑的主位,他是这里地位最高的人。基尔隐在他身后,她是琴酒的直属部下之一。
赤霞珠和慕兰潭则自成一派,红发女人微昂着头,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傲气坐在离琴酒稍远的位置。黑发男人站在她身边,微微侧身,巡视着周围,好像圈了领地的野犬。
昏暗的灯光在他们脸上投下薄薄的阴影。
波本和梅兹卡尔是最后进来的,两人进了门之后便不再交谈,梅兹卡尔悠哉悠哉地溜达到基尔身边,基尔皱了皱眉,似乎有些嫌弃地往外站了一点。
波本是这里唯一一个游刃有余地站在属于朗姆的那台电脑边的人。介于朗姆的那台电脑就在BOSS的那台电脑旁边,因此他也可以算作是站在BOSS旁边。
除了负责站在外面看守的伏特加外,这六个人中只有基尔和慕兰潭长了一张标准亚洲面孔,这大概也是这间酒吧被开在外国人聚集区的原因。
说是外国人聚集区,其实这里应该被叫做东京都的“印度村”——东京江户川区的西葛西地区一直是有名的印度人聚集地,在这里没有人会对金巴利那张深色皮肤的印度面孔感到奇怪,外国人在这里出没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酒吧暗室内流淌着淡淡的香薰味,光线算不上亮堂,没有人说话,直到伏特加合上暗门,属于NO.001的声纹波频突然变大。
“琴酒。”
BOSS的声音是冰冷的金属音,与其说是人类在戴着变声器讲话,倒不如说更像AI模型将一段文字转换成语音输送了出来。
“你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或坐或站的几人纷纷移动视线,目光聚焦于独自坐在主位上、手边夹着烟的琴酒身上。
后者似乎早已习惯这种注视,他神情依旧冷然:“梅兹卡尔,汇报情况。”
回答他的是德国人轻快的声音:“是是,这就来。”
梅兹卡尔竟然在摆弄暗室尽头的一个小型投影仪。
他弯着腰捣鼓了什么,屏幕闪了闪,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