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大笑的样子本身也足够好笑。
青年似乎也很开心,他弯着眼睛:“大家都觉得很好笑吗?”
囚犯疯狂地点头。
青年海蓝色的眼睛对上其中一个囚犯的眼睛:“你也觉得很好笑吗?”
那囚犯紧紧扬着嘴角,高声说:“没错,大人!我从来没听过这么好笑的笑话!”
青年说:“真的吗?”
“真的!”
青年说:“好吧。”
他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忧伤。
“可是这个笑话总是让我想到小的时候,妈妈逼迫我整日练习钢琴——我太讨厌钢琴了,我的邻居也很讨厌,所以他趁妈妈不在的时候偷偷翻进我家院子,把我的小猫淹死了。我很伤心,所以我杀了他。”
囚犯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青年苦恼地和他对视:“但妈妈还是一如既往地逼迫我练习钢琴,所以后来我把妈妈也杀掉了。现在,我的朋友,你也要被我杀掉了。很抱歉,我本不想这么做的,但我实在太讨厌钢琴了,你能明白的吧?”
“……”
我不能明白。
这是囚犯失去意识前最后的心理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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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很久之后——至少对于野口先生来说,是漫长的半个小时——青年心情愉悦地走出地牢。
他慢条斯理地用纸巾擦拭手上被溅到的血迹。人脑分崩离析时迸溅出来的东西属实丰富,彻底避免自己被波及是不可能的,索性他看起来也并不在意。
野口先生跟在他身后,直到青年把自己整理完才颤颤巍巍地开口:“…...刚刚那些就是所有被派出去跟踪那个女人的人了。请您放心,他们什么都不知道,身家性命也一直被我们控制着——用毒/品。”
他咽了下唾沫:“除了一个人。”
青年看了他一眼:“谁?”
野口先生把头埋得更低:“叫做中村一郎……他回来向上级汇报之后就失踪了。他也是传递回那个女人的口信的人——会不会是警方派人把他保护起来了?请您放心,他刚加入野口组没两个月,什么有用的信息都不知道。”
青年却似乎不太在意的样子。
他系着衬衫扣子,歪了歪头:“来接我的人呢?”
——这是不打算追究的意思了?
野口先生悄悄松了口气。他依旧攥着拳头:“……在一楼,已经到了有几分钟了。”
“带我去吧。”青年依旧看起来心情愉悦,他忽然说,“野口先生,你觉得刚刚那个笑话怎么样?”
“……啊、啊?”
野口先生有一瞬间连表情都忘记控制了。
他一动不动地和青年海蓝色的眼睛对视,全身的汗毛都直竖起来,他前所未有地清晰意识到身后那座地牢里现在正横亘着七八具尸体——头骨碎裂,脑浆四溅。那些人的名字他每一个都认识,青年挥舞棒球棍的样子却好像只是在锻炼身体。
野口先生心里清楚,无论自己回答什么,青年都只会遵循心情行事罢了。
他的生命会走向何种结局,和他自己的意志从来都没有关系。
野口先生心一横,闭上眼说:“我觉得不好笑。”
——如果前方无论如何都是死亡,那还是让他诚实地死去吧。
青年忽然笑了:“放轻松,我不会杀你的。”
野口先生犹豫地睁开眼。
青年却只是轻飘飘地看着他:“我的上司还留着你有用——打工人何苦为难打工人,是不是?”
“……”
——是你X!!!
野口先生在内心怒吼。
他扬起笑容,伸出一只手:“没错,大人。走吧,我带您去一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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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一片漆黑。
青年跟在波本身后走出这栋隶属于野口组的废弃大楼时已经凌晨三点,四周没有高楼大厦,但遍布三四层高的普通楼房,东京都的夜空被混凝土漆黑的影子遮挡住,夜空中什么都没有。
“日本太靠海了,不怎么能看见星星。”波本说。
白色马自达在夜色中向前驶去,他穿着剪裁精致的白衬衫和马甲,紧贴皮肤的白色手套和小麦色皮肤形成强烈对比。
青年的视线从他的手腕移向他金色的发梢,他忍不住笑起来:“波本,你来日本之后变得更帅了,贝尔摩德该接几部日本电影带你去走红毯的。”
波本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承蒙夸奖。”他礼貌地勾起唇角,“你也是,梅兹卡尔。但距离我们上次见面已经过去几年了,你是如何得出这个结论的?”
青年——梅兹卡尔耸耸肩:“不知道,直觉吧。感觉你来日本之后心情不错。”
波本不置可否:“是吗。”
梅兹卡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