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不听到钟凝雪亲口承认,说出那声“是”,陈谦润不放过她,钟凝雪心中暗想,陈谦润着实堪称一位“人才”。
看着是个风流倜傥、温文尔雅的谦谦公子,真对付起来才知道此人稳如泰山、坚不可摧,只要他不主动妥协,软硬兼施对其毫无效果,要想制服他,绝不是一件易事。
钟凝雪困得昏头昏脑,没力气再与他纠缠,她佯装生气,说道:“你再闹,我就搬出去睡。”
陈谦润这才松手,抱也不抱她了,委屈巴巴地躺好,视线朝上一动不动了。
陈谦润突然安静下来,倒让钟凝雪觉出些愧疚,不过回答一个问题、说句实话而已,她为什么非要固执地不肯说呢。
为了面子么?那不是,她不怕在陈谦润面前丢脸,陈谦润从来不会因她做了什么窘事而嘲笑她,更不会向外宣扬。
陈谦润的君子风度,她从不怀疑。
那是什么?虽然她不愿意承认,自我认知还是不停地在提醒她,她害怕主动说出一个真相,她等他没错,可为什么要等他,她说服不了自己其目的只是为了跟他说几句话那样简单。
她转头去看陈谦润,月光正照进来,他的侧脸轮廓分明,表情却是孩子气的委屈。
看来今天不把这问题给他回答了,他说不定一夜不睡委屈到天亮。
钟凝雪沉默片刻,斟酌措辞,叫他一声,解释道:“今日我等你是想问你几个问题,并无其它目的。”
陈谦润可怜巴巴、闷闷不乐道:“什么问题?”
什么问题?把钟凝雪问住了,陈谦润方才这一闹,要说什么话她全忘了。
钟凝雪:“……”
陈谦润见她说不出来,笃定道:“你根本就是敷衍我!”
钟凝雪:“……”
她还从未这般有口难言过。
归根结底是陈谦润问她,她不回答,说谎她不会,真话是不想说,不能全怪陈谦润追着问,她纠结片刻,决定道出实话,直截了当地告诉他:“我是在等你。”
陈谦润翻个身,面向她,问道:“真的么?”
钟凝雪点头:“真的。”
陈谦润像是立刻心花怒放,要来抱她,又因钟凝雪的表情着实算不上善意,他摸不准钟凝雪有没有因他闹这一通生他气了,所以他是想抱不敢抱,但笑还是敢笑的。
钟凝雪对他实在是无计可施了,她道:“你睡觉么,再不睡要到天亮了。”
“睡。”陈谦润乖巧躺好,“这就睡。”
如此一来,陈谦润总算彻底安静了,钟凝雪暗自叹一口气,今日专用撒娇此种手段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陈谦润,她还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难道这就是红阳口中的待她温柔么?
*
时至午夜,钟凝雪梦见红阳在夏州出了意外,被人追杀逼到山崖坠入深渊,她撕心裂肺地叫小姐,钟凝雪却停在原地一动不能动,只眼睁睁看着她坠落下去。
她从梦中惊醒,心有余悸缓了一会儿,打算翻个身继续睡,正是她这一动,一旁的陈谦润听见动静稍稍起身朝她看了过来。
借着月光,她看见陈谦润的脸比平日更白,白到毫无血色,如墨的长发散在肩上,垂着身子,与她咫尺之隔对视一瞬,许是没想到钟凝雪醒了,他愣了一愣,轻声道:“怎么醒了?”
不知是他此时此刻的样子太过诱人,还是他的声音温柔到令人不由自主的心动,钟凝雪的心脏毫无征兆地猛跳几下。
她强装镇定,问陈谦润:“你是一直没睡么?”
他依然是半撑着身子,轻声笑道:“我刚醒来。”
他对她笑之前,表情冷静严肃,像在思考什么问题,绝不是刚刚醒来的人。
他一边说,一边朝钟凝雪凑过来,越过她,悬在她身上,将她一侧的被角重新掖好,他动作熟练,这种事想必是经常做,已经手到拈来。
“睡吧。”他轻轻躺回去,在被窝中摸到钟凝雪的手,紧紧握住了。
短暂的沉默后,钟凝雪大胆猜测,问他:“你是想念先帝了么?”
“嗯。”陈谦润稍有停顿,没有隐瞒,继而问她,“你怎么知道?”
“我睡前想说的话想起来了,”钟凝雪道,“你困么,还想听么?”
“什么话呀?”陈谦润轻轻笑了笑,朝她看过去,“我那时候真的以为你在敷衍我,你有没有生我的气?”
钟凝雪摇头,没去看他。
“我不困,”陈谦润道,“我想听你跟我说话。”
钟凝雪想说的是先帝,为掩盖她要安慰陈谦润的真实目的,她拿秦臻当挡箭牌,问道:“秦臻现在在哪里?”
这话将陈谦润问沉默了,被子下面握在一起的手也更用力了些。
陈谦润还是装作无所谓道:“你要问的是秦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