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水乡,渔舟唱晚。
天际线若隐若现,云彩染上霞光,夕阳照在湖面,微风带起涟漪。
一叶扁舟从远处向岸边慢慢划来,舟上有两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儿,一立一坐。
立着的姑娘身着粉色衣衫,身段中等,大大的眼睛,圆圆的脸,见之可亲。坐着的姑娘身着绿衣,鹅蛋脸,肤色白皙,发似鸦羽,面容清秀。
粉衣姑娘站在船头划船,晚风吹拂她的衣裳,像棵亭亭玉立的桃树。而绿衣姑娘坐在船上,单手托腮,不知在想些什么,似与身后无边湖水融为一体。
茫茫水上,空寂无语,只有竹篙一声接一声的划水声,彷佛不知道从何处来又往何处去。
忽然一条大鲫鱼跳上小船,扑腾乱跳几下,也惊到两位姑娘,小船好一阵摇晃。两人一阵手忙脚乱,绿衣姑娘往前一扑,终于逮住了活蹦乱跳的鲫鱼,身前却沾上一片水渍。
“阿若,好大一条鲫鱼,没想到它自投罗网,刚好回去炖汤喝。”粉衣衫姑娘笑道。
绿衣姑娘阿若却扯了扯秀气的眉毛,双手捧鱼往身后一扔,鱼划过一条弧线,落入水中,游向水底。
“阿秀,我们回家,让它也回家!”阿若笑盈盈道。
*
与阿秀作别,夕阳已经完全落山,谭若步入自家院落。
这是湖边的一处别致院落,粉墙黛瓦,正中三间正屋,两旁各有耳房若干,前后各有一个院落,虽然算不上深宅大院,但在这太湖乡间也算得上是大户人家。
大户人家人却不多,只有四口人,男主人谭钧是这白鹤乡青松书院的山长,女主人高珊出身临安富商,谭若则是他们的独女,还有一个丫鬟忍冬。
谭若刚进门就闻到一阵香味飘过来,她快步走向厨房。忍冬正在忙前忙后,听到她走进来,回过头给了她一个眼神立马又转过头去,把盆里的青菜一把下了锅,哧溜一声,青菜香味就出来了。
谭若看了看桌上,红烧鸭,银鱼跑蛋,咸水白米虾,锅上还炖着一只老母鸡,发出扑哧扑哧的声音。
今天什么日子,做了这么多菜?
鸭子红油油的,看得就让人眼馋,谭若用手捡了一块放到嘴巴里。
“嗯,好吃好吃,忍冬,你这鸭子做得真是一绝。”
忍冬白了她一眼,“我说姑娘,你就不能拿双筷子?给夫人看到了,又要说你。”
一块鸭子啃完,谭若舔了舔嘴意犹未尽,不以为然道:“你不说,我娘怎么知道。”
忍冬摇了摇头,“不是我说,姑娘就不能向夫人多学学?十里八乡的谁不羡慕夫人,说她讲起话来软糯香甜,能把人都给化没了,笑起来连画上的仙女也比不上。”
谭若撇了撇嘴,自家娘亲的好脾性都对着外人了。
“你看看你这衣裳,皱巴巴的,胸前还一大片水,夫人看到了又要说你什么蚁容不......不什么来着?与蚂蚁有什么关系?”
谭若看了看胸前,鱼的粘液还未彻底洗干净,有一股腥味。
“仪容不整,好了好了,我的好忍冬,你饶了我吧,我就算再修炼十年也比不上我娘,她每天能换一身衣裳,一个褶子都没有,化个妆能要小半个时辰,首饰都一套一套不重样的,我哪有那个性子。”谭若赶紧求饶。
忍冬叹口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也亏李家公子受得了你。”
“李家公子?”谭若差点笑出声来,李征啥时候成了公子?忍冬偶尔文绉绉地让人啼笑皆非。
“对了,你还没说今天什么日子,做了这么多菜?”谭家虽然家庭宽裕,可也不会浪费,就四口人吃不了这么多菜。
“我也不知道,夫人吩咐的,说是这几天要把养的鸡鸭能吃的吃,能送的送。”
看来还是要问爹娘,她忽然想到什么,赶紧走到橱柜里面,上下两层,霹雳乓啷,乱摸一顿,搜罗出个瓦罐。
又走到灶前揭开锅,拿个勺子,装了小半只母鸡,倒了一半汤,又找了个食盒装起来,提起来就往外走,边走边道:“晚饭不用等我,你和我爹娘说声,让他们先吃。”
“哎,都快到饭点了,你去哪,到底给你留不留菜啊!”忍冬急道,忽又想到什么,没了声音。
谭若头也不回,伸手往身后挥挥,走了出去。
*
李家在最西头村边缘,要穿过一片小树林,中间是散坟。若不是为了李征,她可不敢到这儿来,特别是晚上,黑黢黢地看不清,一阵风刮过树林,吹过来呼呼作响,瘆得慌。
李征没有父亲,母亲七岁时带他来到这个村庄,这些年过得颇为辛苦,靠李婶卖绣品给人家浆洗衣裳过日子,李征上学堂的费用还是谭钧给免了的。
到李征家时,不巧他去湖边挑水,只有李婶在家。李家三间土房,陶灯里的一根灯芯随风摇曳,一不小心就要灭了似的,墙上已被油烟熏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