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好中枢抑制药物-氯丙嗪,梅半法便立刻回去。一路愁云笼罩的独行,冷漠、压抑......迪安太太遥遥在望。走近忽见她仰面倒下,梅半法忙去相扶,强直性昏厥-这瞬发瞬逝的毛病常常发作。
迪安太太神智尚清,全身却已麻木。由于毒瘾,迪安心中早就有了厌恶,这一切都经言语流露:“这疯婆子真是不象话!”他随口吩咐道:“丹涅拉你有事情做了,去帮帮你妈。”丹涅拉小小年纪极是倒霉,她是伺候大人的小孩。得到的关爱很少,却常常为“二老”整理床榻洗衣煮饭。
有些孩子的“上帝”只管繁殖,不养不教,实在不配为人父母。丹涅拉弯着身子照料,迪安自顾自地离去:“虽是断句零章,但文字较胜......”可怜的孩子!梅半法眼睛望天,他想到:平日看到的只是一鳞半爪的片段,而现在代表了童年的熬苦。
苦情的一幕让梅半法感到悲哀,他说:“我来照顾你们。”梅半法把毫不相干的母女带回了住处,他用脚挪开门前的塑料脸盆。然后告诉室友们:“我请来了两位客人。”这称呼并不特别,丹涅拉感觉自己还是被人尊重的。
晾衣杆吊着破旧的猎装、马裤、牛仔服、羊毛衫......梅半法打来一盆水,黄橙橙的肥皂在毛巾上搓出泡沫,他擦净了迪安太太身上的秽物。随后,梅半法搀着她的手,和二人谈话:“迪安太太,你应当节制点”“你不要太吵”“身体可是很矜贵的”“你怎么这么烦,别说废话”“再说几句”......
仨人眼睛半睁半闭,周围的絮语似真非真,躺着的地方就象祥云。梅半法一路说着,一路在散布温暖,恰如阳光普照。在她们身旁,他整整陪了一夜。在梅半法看来,她们没有钱,她们没有地位,但她们有尊严。
所以自己做的那点事情,不是施舍而是帮助。仨人已经困盹,却还似醒的。精神是块园地,在沉睡和理智间清新,整个面庞、整个心灵藏蕴着说不出的安宁。在不可复得的抚慰中,迪安太太渐渐平复。
她梦见鸫鸟在水杉隐居,清脆地唱着,它在歌唱新的世界......
骨灰.第10天,迪安太太睁开眼睛,火红的朝霞透过叶丛照在308室尽头。地面枝影斑驳,酷似七彩的尼姬降生图。洗漱之后,仨人走过白垩质土道,路面长着赤色的苔藓。条条灰色云带飘浮。变幻的阳光有如丰雨,倾泻在葱茏的树林。告别的时候,迪安太太紧紧握住梅半法的手:“我该如何感谢您呢?”回答很简单:“去「福律中心」戒瘾。”
女人含着泪水答应了……
传闻中的「福律中心」-神秘金字塔有120米高,表面长着茂密的杂草。象形文字“祭”被涂上金漆,它取义于奉献。这铭文意义重大,它不取义于圣者或殉道者,而是尼姬的某些神迹。
您听:在惊人的寂静中,气流的和声难以描摹,一阵冰凉、一阵心悸无法摆脱。迪安太太仔细思忖:究竟是什么,是什么使人一见就如此颓丧-苦难吗?如果里面危险,我就不去吗?我一定要去,戒给丹涅拉看看。
迪安太太一咬牙,低头合掌隐入中世纪般的走廊......穹顶回廊及其周围,悬浮着特有的腐气。它并非发于自然,发于天地,而是发于那些枯树残枝,那一汪死水……观看间,迪安太太走过了不长的石道。
她来到了9米高长厅,跟前匍匐着许多象约伯的人。他们终日吟唱,声调沉重如铅。夜间唱得更响,就这样唱了整整几十年。拂去脑中飘渺的梦幻感,迪安太太仔细地打量。许多德昭人物的画像一路点缀,金字刻在白色大理石碑:Spartan-Eaam(斯巴达邻接矩阵)。
有位嬷嬷等在那儿,她戴着金丝眼镜,格子西装笔挺。嬷嬷递来一条黑布:“你,蒙上双眼!”随后,她牵着迪安太太的手,俩人径直跨入一道哥特式拱门,长长的拱道、地面被包上一层屏蔽铅板。
沉重铰链被牵动,“吱嘎”声格外尖厉。阴晦的提示音忽而嚅嗫,忽而有力:“各装置调整,检查、准备完毕”“维持湿度百分之五十”......迪安太太侧耳聆听,她似被凝滞、朦胧的恍惚缠上。
抑郁-那抑郁怎样都排遣不了,迪安太太一阵虚脱,任何描述都无法具化。一声不吭,嬷嬷领着迪安太太穿过幽暗、曲折的拱道,俩人轻手轻脚进了不知所谓的「启蒙石室」。系统提示:“密闭空间”……
解下黑布,迪安太太怯生生不时往周围瞟去。仪表盘上的阴沉雕刻,四壁的指示灯闪着绿芒。光影交错,系统提示:“启动负压系统”……乌黑的轻型过滤器吸收着微小尘粒,它由电脑控制,移过便铿锵作响。
不知怎么回事,周围的灰墙暗壁似有一层神秘、致命的雾霭。沉沉死气分不清、辨不明,阵阵凄怆越发强烈。88nm激光扫过,那些幽暗的垣墙一一崩塌:“36亿年前流线型基因组”“矿化基因未被污染,左右对称”......
系统声音铿锵、沉着:“遍历300万遗传标记”“找到基因H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