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风宴结束后,湛妘溟果然找到了小太子。
众人见状忙识趣的往各自院落拐。
看着黑瘦黑瘦的小太子,湛妘溟明显有些惊讶。两人在新建的回廊中对视了良久,湛妘溟才堪堪提到寰宇山水陆道场一事。
湛妘溟自顾自的说着,小太子却只是望着一旁枯黄斑秃的草地出神。
“化蛇果真是招致水患的凶兽吗?”湛妘溟忽然停下话头问道。
小太子回过神来看他,此时的湛妘溟直白的盯着他的双眼,像是在试图透过这双眼睛审视人心。因为面上没什么神情,忽然间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压迫。
久屹忽然从这样的神情中感受到了几分湛暝的影子。
显然,湛妘溟不认为自己会失误,更不认为这偶然的失败是空穴来风。
小太子却没有因忽然的质问而尴尬,反而勾着嘴角笑了起来。
看着小太子忽然莫名其妙的笑意,湛妘溟愣了。
却见小太子看着天淡淡道:“神界异兽诞于远古创世,我等凡夫俗子又怎可妄言。
何况……”
小太子转头看着湛妘溟的眼睛,笑容渐敛:“‘招致水患’一说,也并非出自恒某之口。
不是吗?”
湛妘溟闻言眉头顿时一皱。
好像如此,妘恒从未亲口说过化蛇会招至水患,只强调过化蛇喜水、亲水。
所以这次无兆之灾果真与那化蛇无关!
湛妘溟面色显然不大好,盯着小太子不知在想什么。
小太子自顾自地坐上一旁的石台,轻轻仰头靠在廊柱上。阳光洒在脸上,闭眼是透过眼帘泛红的光。
他淡淡道:“练度失败归因诸多,也并不仅限于因果怨念,湛公子何必执着于此。”
湛妘溟却看着他被阳光照亮的半张脸庞道:“我想问清楚,最初你与它冲突的原因。”
小太子闻言睁开眼睛,将脸挪回阴影中抬眼看着他,良久道:“我说了,你可信?”
这次湛妘溟却没有回话。
他们隶属于不同的氏族,甚至相识短短数月,即便彼此间有过约定,但绝对算不上私交颇深,以何为凭能够笃定信任无疑。
既然如此,说了不也是白费口舌。
想必湛妘溟也意识到了小太子的言外之意,他若是真对小太子信任无疑,也不会特地来此讯问于他。
“我先前与你之约自不会违背,绝不逾越湛妘氏族规矩,也会时常探望陈氏。
至于其他……”小太子顿了顿:“无需湛公子多虑。”
湛妘溟闻言却冷着脸道:“族规第四十五则,不可无故引发外族争执。”
小太子闻言却站了起来,抬眼盯着湛妘溟道:“化蛇族已经灭族,谈不上外族争执。”
“你!”
湛妘溟没想到他会说出如此麻木不仁的话,一时说不上是愠怒还是惊讶,皱眉盯着眼前看起来本应不谙世事的少年,压低声音道:“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字清句楚。”小太子神色俨然道:“皆为事实。”
湛妘溟皱眉看着他不说话,似是在重新审视面前的这个人。
小太子也不啰嗦,躬身施礼道:“湛公子若无见教,在下告退。”
转身却听湛妘溟道:“无论如何,我希望你能为此忏礼。”
小太子闻言转身看了看他,像是认真的思考了一下,答道:“凭心而为,我无可悔,不需忏礼。”
说完本欲离开,却忽然想起了什么,顿住步子道:“新晒的谷子和炭火已送至书屋,她一切安好。”
说完颔首后便自顾自离开了,徒留一人愣愣的站在原地。
湛妘溟大概是第一次遇到这样倔的人,吵了一番竟然油盐不进。
不过也算不上吵,只有湛妘溟自己在添堵而已。而这家伙从头到尾都没什么波动,简直是顽固不化。
湛妘溟忍不住看着远处的人影叹气,他知道这小东西不是什么等闲之辈,初见他身手便已知不凡,也从未降低对他的戒备,却不想还是被他给利用了。
虽然他们本就是在互相利用的,也不指望这个小异族在此能够修身洁行,但求他能安生些,收敛着别做出什么出格的事祸及湛妘氏族。
否则,这小东西倒是头撞南墙死不悔改了,自己可要悔不当初了。
不过别说湛妘溟,连久屹都摸不透这小太子的脾气秉性。
在他看来,这小太子说的大部分话都是实言,他并不会鬼话连篇颠倒黑白的扯谎,总是给人一种他说话掷地有声,可靠坦诚之感。
就像他曾说,发现秋汛是他本能,杀化蛇是为自保,寰宇山救人是为与湛妘溟的约定,句句属实并无虚言。
但同时他也能饶有技巧的控制事态向他希望的方向发展,将自己不想示人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