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拄着赤金手杖,潇洒不羁地立在彩楼之下,仰望着窗边梳头的绛珠,“爱妃,今日我们就将回门,还请你新妆重整,随我前去。”
绛珠微微蹙眉,她实在不喜欢“爱妃”的称呼。
“那叫你珠儿好了。”孙悟空扬头笑道。
绛珠忙扶窗道:“万万不可!我先逝的大表兄亦名珠,若犯其名讳,舅母会怪罪的。”
孙悟空将手杖一杵,气势十足地说:“你夫君我可是甲冠天下的海上霸主,所言之语百无禁忌,所到之处诸邪回避。你是大千世界无双至宝,除了你,别人不配称珠。”
绛珠闻言不觉羞赧,举袖遮面转身躲远,坐在妆台前拨弄着梳上的齿。
又听那猴子促狭一笑,只道:“只可惜八戒也是猪!”
啪嗒一声,梳齿断了,绛珠羞恼不已,原是那猴子调嘴弄舌,逗自己玩呢。
可是心里为何有一股隐秘的失落漾在心头,好似偷吃了枝上的青果,酸酸涩涩的。孙悟空是修行证果的佛,一切言行举动,皆无情意,串戏而已。绛珠告诫自己,可别演到最后自己出不了戏。
回门这日,十万上仙十万天兵果然如约而至,势必要将真真国王夫妇的归宁之事,办得轰轰烈烈,热闹非凡。
为免王妃舟车劳顿,孙悟教绛珠变回仙草之态,夹在耳畔,又将紫鹃变成玉璧鸟符系在虎皮裙上。
孙悟空打头与众仙家一道腾云驾雾,翻山越海,不过须臾光景,一队艨艟巨舰已经浩浩荡荡近逼江岸了。千面“真”字旗幢幢高挂,万鼓齐擂声势赫奕,无以复加。
慌得江岸守备忙向上峰汇报,真真国的大船又打过来了!
待甲板上的紫鹃清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看到了久违的故国,心情激动不已,对绛珠说:“姑娘,陛下的船队好快呀,我好像就睡了一觉,醒来就回家了。”
绛珠谈笑不语,一想到即将回到贾府见那些旧人,心情就变得复杂起来,不觉将唇抿成一线。
艨艟舰队抛锚停泊之后不久,便有鸿胪寺卿并京畿守备、水师提督叩请上船拜会。
身为真真国丞相,八戒自然将官架子端得似模似样的,对那些战战兢兢的官僚说:“诸位不必慌张,我真真国王今次亲临贵邦,不过是依旧俗陪王妃回娘家而已,我们陛下重信守诺,不会再大动干戈。”
那些官僚闻言,才松了一口气,各自擦去额上汗,满脸堆笑地说着吉利话。
“本王还要陪王妃去街市逛逛再回门去,你们自去便罢,无事勿扰。”孙悟空一甩长发,将那些人一并打发了。
绛珠本就情怯,此时见孙悟空安排先去街市逛逛,自然稍稍松心。
“紫鹃,你先将昔日王妃惯用的人都召集回来,等我们逛完了,再去宁荣街前汇合。”孙悟空吩咐下去。
紫鹃忙答应着去了,心中感激不已,想不到真真国王心细如发,还留意到了这些。
姑娘出嫁之前,将雪雁、春纤、藕官几个丫鬟及奶娘王嬷嬷都放了出去。想必国王是怕王妃孤单势弱,特意请她们回来照顾王妃。
等支走了紫鹃,孙悟空便与黛玉换了寻常衣履,往街市上信步而去。
遥想十年前,绛珠也是从这里弃舟登岸,走进人烟埠盛的京畿,步入繁华如梦的都城。此时行走在满目琳琅的街肆中,观览旧景,不见故人,难免会有物是人非之感。
今日恰是乞巧节,路上行人比肩接踵,驴骡充于街巷,难免黄尘扑面,气味难闻。对于修习过不净观的绛珠而言,这些脏乱之象已经不是难以忍受的事了。
晃眼间,好似有个半熟面孔抱着个包袱进了一家典当铺。绛珠抬眸一看,那漆金招牌上写的是“恒舒典”,落款处还镌了一朵牡丹花。
这是薛家的当铺。
绛珠好奇地走进去,才发现那个略眼熟的小厮恰是宝玉的身边服侍的茗烟。
她知道贾府日渐衰败,后手不接,典当旧物应急是常有的事。可她既然做了真真国的王妃,册上彩礼应有五千万之巨,贾府何至于还来典当东西呢?
孙悟空见她面露疑惑,眼运金光去瞧茗烟手里的当票,看清后便告诉黛玉说:“他当的是玻璃绣灯,还是死当。”
绛珠登时撂下脸来,那是我的东西,他凭什么当了!
这玻璃绣灯是她特意留给宝玉,下雨点灯用的,又怎么会在茗烟手上?
又听那站柜的伙计说:“茗烟,上回大红羽绉面白狐皮鹤氅也是死当,林姐儿的家当还没清理完么。”
茗烟咬了咬盘中的银子,啐了一口,说:“值钱的都当了,不值钱的劳什子一气烧完了事。”
伙计嘿嘿笑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看来咱东家的好事将近咯。”
“早着呢,太太的意思是等二老爷复了爵位,再娶薛大姑娘进门。”茗烟将一摞银子码进裤腰带里,重新系上了。“眼下四姑娘还躲在地藏庵里不肯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