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的咳声渐渐平息了下去,王立琦从地上缓缓爬起,脚步虚浮地走到衣柜前,见那衣柜中有几件衣裳,他将身上的这一套宽去,从衣柜中抽出一件褚色长衫披在身上试了试,大小却也合适。
他走到床前轻轻坐下,看着昏黄灯光下王忠仁的脸,王忠仁呼吸平顺,只是眉头紧锁,疼痛即便在睡梦中似乎也无法减轻。他抓住儿子的手慢慢摩挲着:“忠仁,你早醒了是吗?”
王忠仁的呼吸忽然乱了,眼皮下的眼珠转个不停,片刻后他睁开了眼睛,看向他的父亲,目光胆怯:“爹,您您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王立琦叹了口气,那眼神复杂极了:“国公爷前来兴师问罪的时候你便醒过来了是不是?”
王忠仁脸色尴尬地点点头,惭愧地道:“爹,我错了。”
王立琦表情痛苦:“孩子,你怎么成了这副样子?”他自认一心为国公正无私,却没想到祸起萧墙,儿子在自己向来面前唯唯诺诺,撕开虚伪的面纱却是如此不堪的模样,心头既感愤怒又感悲凉,若放在平日定然不会轻饶了他,可眼下还有更要紧的事去做,且这一去福祸未知,到嘴边的呵斥硬生生咽了下去。
如王立琦所料王忠仁早就醒了,只是国公爷和绮兰戳穿了他的谎言,将他真实面目暴露在老爹面前,这让他情何以堪,唯一能选择的便是闭眼装死,耳听得左一句又一句
贬斥,只把他羞臊地无地自容,偏又争辩不得,呼吸声不觉越来越重,王立琦就跪在他床边,哪里有不知道的道理?
父子两人心情复杂地对视良久,父亲羞愤痛苦,儿子羞愧胆怯,两人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但都没有说出口。
门外的脚步声渐渐清晰了起来,王立琦叹了口气,将儿子的手放下:“为父还有事情要忙,你在此好生休息,”他站起身来,看着儿子憔悴的脸庞:“浪子回头金不换,你你要谨记为父的嘱托,做个堂堂正正清清白白的人,知道了吗?”
王忠仁听他语气之中隐有道别之意,心中慌乱起来:“爹,你要去哪里?”
竹桥走进门来,见王立琦已将衣服换好,正与王忠仁说着话,他眉毛挑了挑:“原来是王少爷醒了,要再说会子话儿吗?”
王立琦摇了摇头:“不了,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事不宜迟,咱们还是尽快走吧。”他最后看了一眼儿子,见他面色仓皇,挤出僵硬的笑容:“别担心,爹爹去去就来。”说罢甩开大步走出门去。
竹桥反手将门带上,两人匆匆向花厅走来,朱鼎臣正闭眼坐在椅中假寐,听得脚步声缓缓将眼睁开,竹桥禀道:“王爷,马车已经备好了。”
朱鼎臣点点头,起身向花厅外走去,两人紧紧随在他身后,王立琦道:“门外既然有顺天府的衙差,王爷究竟要用什么方法助我逃出生天
?”
朱鼎臣没有回头,嘴角露出一丝诡谲的笑容。
府外两伙人面对面严阵以待,站在台阶之上的是甲胄齐身的兵丁,刀枪擎在手中,火把被夜晚的风吹得猎猎作响,兵丁不为所动,两眼虎视眈眈地注视着台阶下的顺天府捕快。
周围站在队伍的最前,他头上草草缠着一圈白纱,隐有血痕透出,被捕快簇拥在正中,冷眼打量着台阶上黑压压的兵丁,这是朱鼎臣从自己府中调来的亲兵,警告的意图很明显。为首一名队正个头不高,生得却极是健壮,他打着哈欠停下了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周围:“喂,站了半天了,累不累?要我说哥几个还是回去吧,王爷又不差你们几个站岗的。”
兵丁们哄堂大笑。
“妈的!”吕江气得满脸通红,挽起袖子便要上前:“不过是一条狗而已,老子好歹也是当差的,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周围拽住他的胳膊将他拉了回来:“不可造次。”他的脸色也不好看。
吕江环视着身边捕快,每个人眼中闪动着愤怒的火苗,他鼻息咻咻道:“就这般任人欺负吗?”
周围脾气暴躁,看似平静但胸中怒火比之吕江还要大得多,但他拎得清轻重,苦苦隐忍道:“你我来此是为了抓人,可不是来送死的,你想害死弟兄们吗?”
吕江气得闷哼一声,身边都是出生入死的弟兄,自己犯浑出了事那是自作自受,但若是连累了
兄弟们那可是无法原谅的。
周围伸手在他肩头拍了拍:“只要咱们沉住气,我就不信狐狸露不出尾巴。董捕头还在等着咱们的消息,可不能为了个人意气耽误了正事。”
吕江运了半天气,这才闷闷道:“我知道了。”
话到此处,角门悄然打开,竹桥施施然走了出来,眼睛在周围等人身上一扫而过,凑到那队正面前低声说了几句,尔后走到台阶边缘轻咳了一声,周围也察觉到竹桥的出现,齐齐望来。竹桥看着周围:“王爷远离朝政与世俗,尔等为何要苦苦相逼?”
周围拱拱手:“卑职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扰了王爷清净,只是职责在身,见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