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又舫听说吴老板来了,忙支撑着病体从床上爬起来。二人礼毕,分宾主坐定。王氏常给船上送布,彼此非常熟悉,替双方作了引荐,接着将话转入正题。王氏道:“不瞒大爷说,眼下我们这方出了个姓方的恶霸,他的抢犯儿子看上了我弟妹的女儿梦玉姑娘。我等虽是贫家小户,但弟妹只有这么个宝贝女儿,怎肯将她往火坑里推?不然他们就要来家里抢人。我们想来想去,便想到了您……”
吴老板见说,忙拱了拱手,道:“多谢各位看得起在下。梦玉姑娘天生丽质,人见人爱。在下在扬州府上也是个本份的生意人,虽有些积蓄,但我老俩口已年过半百,却膝下无儿无女。那日大嫂到在下船上卖布,在下虽是戏言,但也是发自肺腑。只是如此可爱的姑娘,谁能舍得送人?因此不敢妄求!”
王氏道:“吴大爷说哪里的话?能遇上吴大爷这样的好人,还是我弟妹前生修来的福份呢!梦玉,快过来拜见义父!”
陈梦玉擦了把泪,过来一声“义父!”跪拜于地。吴老板喜得双眼都眯成两道缝儿,忙将她扶起来,连声道:“好,好!能收到这样一个好女儿,也是我吴某前辈子修来的福,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王氏又道:“怕夜长梦多,依老身之见,还是快些让梦玉随吴大爷一起离开这里为好!”
一旁的陈又舫唏嘘地道:“女儿年幼无知,还望大爷好生担待!”
吴老板道:“陈大哥说哪里的话,只要在下在一天,决亏待不了梦玉姑娘!”
见陈梦玉要走,刘腊泰不由拉着她的手咽哽地道:“是腊泰哥哥没用,保护不了你……”
陈梦玉悲伤地道:“不是腊泰哥哥没用,是这天太昏、地太暗、鱼霸的心太黑!”
兄妹俩抱头痛哭了一场,陈梦玉又扑到周氏怀里失声痛哭,母女俩更是依依不舍,难解难分。看看天色将晚,吴老板催道:“时候不早了,梦玉姑娘,我们还是上路吧!”
陈梦玉泪水涟涟,同众人一一惜别。她正要上路,又听见一声:“等等……”转眼刘腊泰从屋里捧出一串用贝壳做成的项链,双手送到陈梦玉面前,咽哽地说:“让这串贝壳伴你远行,见到此贝,如见到腊泰哥哥……”
陈梦玉也含泪剪下一缕青丝,放在刘腊泰的手中,又向众人连叩了几个头,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跟着吴老板去了。
船驶向河心,刘腊泰跟在乌篷丫刹大帆船的后面,足足追了十几里地。
陈梦玉走后,刘腊泰便病倒在床上,长烧不退,梦中不住地叫“妹妹”,把个王氏吓得在一旁直掉眼泪。刘腊泰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忽然听见一阵吹吹打打的声音由远而近。不一会儿,又听见一个鸭公似的嗓子在大街心里叫道:“陈家大爷,我家大少爷马上就来娶亲了,叫在下先过来知会一声。快将你女儿打扮一下,嗯?”
刘腊泰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见方府总管崔鑫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没好气地道:“妹妹早被你们逼走了,还来这里要什么人?”
“什么?”崔鑫一听顿时像猴子跳圈一蹦三尺高,几步跨到陈又舫的堂屋张望了一阵,不见陈梦玉,便一把扯住陈又舫的衣服气急败坏地吼道:“怎么,她跑了?快说,去哪啦?”
陈又舫一把拧开他的手,没好气地道:“腿长在她身上,我怎知道她去了哪里?”
周氏忙从屋里出来,扯住崔鑫哭叫道:“是你们逼走了我的女儿,你还我的女儿、还我的女儿……”
乱抓乱挠。崔鑫恼羞成怒,猛推了周氏一把。连日来心力交瘁,周氏早已虚弱不堪,哪经得住崔鑫这一推?顿时站立不住,跌倒在地。不想旁边地上放着一块废弃的石磨,周氏的头不偏不斜,正好磕在石磨的边棱上,当即七孔流血,一命归阴。
见周氏一头磕在石磨上,死于非命,陈又舫又急又恨,欲过来同崔鑫拼命,不想双眼一黑,栽倒在地上。刘腊泰一见更是怒发冲冠,顾不得有病之身,将满腔的恼怒全聚集于顶端,一头朝崔鑫撞去。他这一撞不打紧,崔鑫的肋骨少说也断了三根,仰面朝天跌倒在地上,捂着胸口“哎哟”直叫唤。刘腊泰本想扑上去再将他狠揍一顿,却被打手们拦住。崔鑫指着刘腊泰气急败坏地吼道:“还不给老子上?快,往死里揍!哎哟……”
打手们扑到刘腊泰跟前一顿拳打脚踢。王氏忙过来相护,也被他们推倒在地上。接着,众打手又跑到刘腊泰的屋里,将所有的罈罈罐罐砸了个稀巴烂,这才扬长而去。
崔鑫带着众打手离开后,刘腊泰才从地上爬起来,扶起母亲。这时,一旁传来一阵比哭还难听的笑声。只见陈又舫坐在地上,瞪着一双呆滞的眼睛,望着远处傻笑。由于遭受的打击太大,他疯了。
见崔鑫前来抢亲,打死周氏、打伤刘腊泰母子俩、逼疯了陈又舫,乡亲们愤愤不平。一位姓陆的学馆先生替刘腊泰写了一道状词,乡亲们扶着陈又舫和刘腊泰母子俩、抬着周氏的尸体来到竟陵县衙,敲响了惊堂鼓。
知县叶大人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