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半夜,刘腊泰被一阵凄惨的哭声惊醒。他扒在窗户一看,原来是隔壁的荣大婶的独生儿子小栓子死了。小栓子大白天不都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死了呢?
到第二天天亮,集子里又有好几家传来哭泣声。有的死的是孩子,也有的死的是妻子或丈夫。死去的人浑身像焦炭一样黢黑黢黑的,神态十分恐怖,连替人诊了几十年病的朱郎中也吃不准那些死去的人到底是什么症候。人们以为是老天爷降下的瘟疫,纷纷到寺庙道观烧香拜佛,请求神灵保佑。而此时此刻,神灵却装聋作哑,瘟疫不仅没有减退,反而越来越厉害。到后来,有些地方竟然死得十室九空。
鱼越来越不好卖了,刘腊泰和陈又舫只得将打的鱼用网养在河里,第二天一早拿到竟陵城里去卖。因为那里的市场大,买鱼的自然就多了。
一天三更天的时候,陈又舫和刘腊泰叔侄俩便挑着鱼上路了。这天没有月亮,路上黑灯瞎火的,叔侄二人不知走了多远,抬头一看,前面突然出现一个集市,集子内人山人海、灯火通明。陈又舫想,这条路自己不知走了多少回,不曾见过有这么个集子……但为能快些将鱼卖掉,他们也懒得理会,将鱼挑了进去,选个位置一摆,做起鱼生意来。
不一会,来了个后生,说他的妻子坐月子,要买几条活鲫鱼回去给妻子引奶。因忘了带钱,如果肯赊,他随后就将银子送来。陈又舫为了将鱼快些脱手,赊账也卖。集子的人听说赊账也卖,纷纷围了上来,有赊两条的,有赊三条的……不一会的工夫,将他们叔侄二人挑来的鱼抢了个精光。看看天还早着,叔侄二人只得靠在一户人家的屋檐下打起盹来。
朦胧中,听得一阵车行马叫之声。二人揉了揉眼睛,抬头一看,原来天已大亮,远处路上开始有了行人。再看看眼前,哪是什么集市?却是一座大坟场。二人正靠在一座月子坟的墓碑前,每座坟前都放着从他们这里赊去的鱼……二人早吓破了胆,忙将那些鱼收拢来,赶紧离开了这里。不用说,这么多新坟,都是那场可怕的瘟疫造成的。
正当瘟疫沸沸扬扬闹得人心惶惶时,忽然刘集街头又来了个道士,暴眼虬须、尖嘴猴腮、面目奇丑。他将一道“救苦救难”的白幡一挂出去,顿时里三层、外三层被人们围了个水泄不通。这不,人们被瘟疫逼得走投无路万般无奈,以为天上降下个活菩萨,把他奉为神灵,纷纷找到这里来,乞求他保佑。
回头再说方府的方世豪。前一阵子,府上丢鸡丢鸭丢猪丢狗不算,小妾也被妖道使妖法摄到野外叫野兽啃得尸骨不全。后来来了个杂役黄二,也是个妖怪……要是他们再来兴风作浪,如何是好?不觉忧心忡忡,忙要总管崔鑫帮忙拿主意。崔鑫搔脖子抓腮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半点儿主意来,吓得方世豪连觉都不敢睡。好在黄二离去后再也没有回来打扰他们,府上丢鸡丢狗的事也就没有再发生。可事隔不久,周围又发生了瘟疫,死人的事接二连三,他刚刚落下去的心不觉再次悬了起来,生怕染上瘟疫,一天到晚提心吊胆。
这天早晨,方世豪发现头微微有些疼。他以为是染上了瘟疫,吓得魂不附体。听说集子上来了个道士正在给人施法治病,忙命崔鑫将道士请到府上来。
这道士不是别人,正是莲心教主的徒弟无秽。无秽上次同雷火童子到集子来放火,被集子的人将他扔到火里化为灰烬。他的魂魄回到五华山,莲心教主又给他铸了个千年不坏的铁身干,改头换面,所以集子的人没认出他来。无秽装模作样到处察看了一阵,走到方老板跟前,煞有介事地说:“不知方施主平常都在什么地方饮水?”
崔鑫在一旁代答道:“我家老爷嫌外面的水不干净,在自家的后花园打了口井,平常都是饮用的后花园井中的水。”
无秽见说,让崔鑫带路,到后花园水井四周仔细地察看了一阵,回到方世豪的床前,说道:“难怪、难怪……”
方世豪不解地问:“请问道长,何怪之有?”
无秽在方世豪额头、胸口各点了三下,方世豪这才觉得病体轻松了许多。无秽叫崔鑫扶起方世豪,将手一招,说道:“请随我来!”
三人来到后花园,无秽又命人打开后花园门,领着众人钻了出去。他们穿街过巷,又来到一口水井边。无秽道:“近日青蛇降世,在此饮水,曾将毒浆沥于水中。人们饮用了此水故染上瘟疫。地下水由地脉相连,殃及所有的井,所以方施主便也染上了瘟疫……”
无秽说着,从身上取出个黄胆瓶子,用绳子系上,从井中汲上一瓶井水,然后将瓶中的井水倒在蚂蚁身上。只见那些蚂蚁没爬出两尺远,就全都死去。这是什么缘故?只因莲心教主赠他的那只黄胆瓶子原是一只盛毒物的瓶子,里面奇毒无比。井水原本无毒的,经过了他的黄胆瓶子,就变得有毒了。那么,发生在十里八乡的瘟疫又是怎么回事?同样是无秽所为。当时,莲心教主给他这只黄胆瓶子的时候,只要他算计刘腊泰一个人。可是,那天他和雷火童子一起到刘腊泰和陈又舫的家里来纵火时,是集子的人将他抬起来扔到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