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说道:“你是中宫,她的履历,你应该比朕还清楚。她只是一个宫婢,偶得朕眷,有了位分罢了。”
沉默,又是死一般都沉默,殿中寂无人声,只有外头的雨还在哗哗的下,这样杂乱的雨声,一直在搔弄在耳旁,叫人听了郁燥,烦闷。
似玉听罢,眼眶通红,颤声道:“事都如此了,皇上还在骗玉儿。她是皇上的表妹,对么?”
皇帝走到了她的前头,眉头皱起,说道:“若是玉儿能骗得过去,那也算好了。现儿不管朕说什么,玉儿怕不是都不相信了吧。”
似玉看着皇帝的脸,只微微点头,顿时脸色苍白,两行清泪落下,说道:“皇上可曾知道,臣妾是有多希望这个孩子能生下来,臣妾至今还经常在梦里听见有小孩子喊我母后呢。虎毒尚且不食子,可皇上为什么……”
似玉说到这,便打住了,泣不成声,呜咽断续。
皇帝微微心疼,便想牵起似玉的手来,却被她一把甩开,他只能说道:“朕也迫不得已……”
似玉瞪了皇帝一眼,说道:“皇上忌惮陆氏在朝中的势力,这些臣妾都是知道的,可皇上就不能为臣妾赌一把,赌臣妾肚子里的孩子是个女儿呢?”
外头电光乍起,一道惊雷落下,殿中人耳边顿时轰鸣。
皇帝愣了一愣,回过神来,方才苦笑道:“朕难道就未曾想过吗?先汉霍光废立之事仍历历在目。朕不敢赌,朕就如盲人行走在悬崖边上,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玉儿你说是不是。”
似玉脸色瞬间灰暗了起来,喃喃道:“就因为臣妾是陆家的女儿,就活该连腹中的孩子都保不住,就活该被自己最爱的人辜负。臣妾自入宫来,除却祖母进宫看望过一次,便再无与家里人联系了,臣妾做得还不够吗?”
皇帝听罢,终于有些生气,他心中本就郁着一口气,此时只长皱的眉头,便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说道:“这不关你的事,有些事情,非做不可,朕肯瞒着你,便是爱你,你为什么就不明白呢?你为什么就不明白呢?”
似玉颤抖的摇了摇头,只看了皇帝几眼便哭着跑了出去。
皇帝见罢,愣了一愣,身子一软,直坐了在了地上,揉起了太阳穴。
过了好一会,皇帝才踉踉跄跄的爬起来,又坐了案前,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酒入愁肠稍片刻,便随手捡起杯来,往墙上砸了个粉碎。
佑恒此时从屏风后头出来,满脸担心,问皇帝道:“皇嫂她这……”
皇帝摆摆手道:“由她去吧。”
佑恒说道:“这雨下得忒大了,况且现在现在大半夜的,若是皇嫂在路上滑倒可就不好了,皇上还是派人找找吧。”
皇帝瞥了她一眼道:“那便你去吧。”
佑恒接了令,便跑了出去。
王廿四这时候也进到殿里,询问皇帝道:“皇上,今个这是怎么了,老奴真真是摸不清头脑了。”
皇帝恹恹的看了他一眼,随手把杯子投掷到他的脚边,冷冷说道:“你也领人去找皇后去,她若有什么三长两短,你提头来见朕!”
雨夜。
佑恒孤身行走在御花园雨夜里。
他走的匆忙,甚至连伞都没拿。
夜雨如胶漆,只出殿几步,便已经全身湿透了,身上的衣服粘着皮肤,雨水又爱蒙着眼睛,教人看不清眼前的路,每走一步都是煎熬。
皇后的中宫离皇帝的寝宫只隔着坐御花园而已。她刚跑出去一会,雨夜路滑难走,似玉怕是走不远,所以他断定她还在御花园里。
但他已经在御花园找好了一圈了,仍然不见她的踪影。
绝望,他由心底的感到绝望。
他恨透了当娘胆怯的自己,若是他当年敢追上马车,结局定会不同,她怎会承受这样的迹遇。
温热的泪水和冰冷的雨水交融在他的脸上,他朝着天空呐喊,想要宣泄自己心中那所有的压抑,但他的声音始终被那哗哗的雨声掩去,只有他自己才听得见自己的声音……
他必须得承认,无论他用尽了何种办法,他还是忘不掉她,这是今生今世,都逃不掉的劫。
他又想起去年在御花园见似玉的地方。
他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子,如同被人超控的提线木偶,彳亍的往那个地方去。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到了他个地方,他解开了别在腰带上的玉笛。
在手掌中摩挲片刻,倚身而立,竟吹起了一首前宋晏几道的《长相思》来:“长相思,长相思,若问相思甚了期。除非相见时。长相思,长相思,欲把相思说似谁。浅情人不知。”
一曲毕,双眼闭,要接受这样无可奈何的的命运,才是最折磨人的。
佑恒正想着,听到身后有窸窣的声音,猛的转头一看。
似玉正独坐在亭子里,神色复杂的看着他。
佑恒说不出话,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