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语荼对望一眼,对方脸上都是掩不住的不可置信。好在军帐中休息我二人都没有褪衣裳,我下床跨步去取了剑,叮嘱语荼留在帐中注意躲好,此时已能听见帐外整齐的步兵踏步声。
营区中各队正在有条不紊地列阵,我穿行其中,问了几人才找到骁骑营所在,他们居然已经跨马位列阵前。
路上遇到秦颂,他带我登上了营区门口的瞭望塔,紧接着就听见下方有士兵来报:泾台军已过漕河。
只听一声令下,八百人的骁骑营,如离弦箭矢般整齐划一飞奔而出。
我诧异地看向秦颂:“不是泾台军打过来了吗?为何骁骑营先出击?”
“泾台军先锋只出动了三千人,将军要以骁骑营的快攻击溃其进攻节奏。”秦颂语气镇定地向我解释道。
与此同时,我方大军步出营区,盾甲兵、弩箭兵有条不紊地在营区前列出方阵。
空中未满的月亮将柔和的光洒在厚重的盾牌上,而后方的箭矢反射出月亮冷冽的光辉。
大约一炷香后,又一队大约两千人的骑兵自营区北去。
宗政武一生以治军严谨闻名,泾台军自组建以来屡立战功,所以与他们的战斗,一开始打得可说是艰难。
但终究是叛军,难抵军心涣散。骁骑营的突袭、先锋军的溃败严重打压了泾台军的士气,在连连败退后,大批士兵四散而逃。
一夜鏖战,泾台军主力始终被压制在漕河以东,被俘一万余人,棠少带三千人继续向其驻地进攻,待后援军赶到,于卯时初成功围捕正准备出逃的泾台军都督李续。
清点人数后,泾台军仅剩四万余人,另有主动投降万余人,劝降二万余人,战死千余人,剩余叛逃。最终八万余人的泾台军,由京兆府暂为节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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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五日,寅时三刻。
棠少已按计划将雍、岐联军整顿编排妥当,侯在开远门外,只待卯时中书诏令一到,即带兵入大兴宫清剿。
我骑着战马,侯在棠少身旁,侧颈瞧他,只见他瘦削的面容此时冷峻严肃。我知道,这一个半月以来,他一直在等待着这一天。
但是,我也忧心起来。之前,因为没有诏令,棠少不能入永安城,但今日之后,他必定要回宗政府的。而至今仍未有人告诉他,他的家,已经毁于大火,母亲已经不在人世。
当他带着终于为父报仇雪恨的欢快回家与母亲团聚时……我不敢再想下去,那时的他,会多么崩溃。
在此之前,秦颂多次叮嘱我和语荼,一定不能将此事告诉棠少。秦颂的顾虑我自然知晓,如今的棠少,需要潜心专注于平叛一事,而他心中的仇恨,也不能再累加。
我沉在自己的思绪中良久,不知不觉竟没发现,太阳已经浮上了城墙。
已经过了卯时?
城门依然肃穆,一眼望进去,没有任何来人迹象。
我和棠少对望一眼,他蹙着眉,向后看去,阵前几位将领也是狐疑地摇头。
又等了一刻多,依然不见人来。
棠少仰天叹息,转头看我,眸光黯淡。
我了然他心中所想,对他点点头,他便对我身后的秦颂说:“回营换衣服,你和夫人进城一趟,去官署看看。”
手持京兆府的令牌,快马行至朱雀门前,正遇上魏邢等一行人纵马而出,我知道,肯定出事了。
“魏大人这是?”我从旁拦住他们,急问道。
魏邢看到我,先是舒了口气,后又皱起眉头:“等到现在不见何昶大人,我等去何府看看!”
朱雀门离何府所在的崇仁坊并不远,快马打去片刻就到了。
只是,刚进坊门,远远就看见足有一二十个衙役也向着何府行去,我们赶去队伍前面,看到领头的京兆府尹王先令。
王先令一见到魏邢,便急道:“贤弟!我本已遣了人去官署寻你们,好在你们先赶来了!”
魏邢见状跳下马,匆匆一揖,问:“王大人,发生何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