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终于明白了,心里一口气堵住上不来,指尖微微抖着抓住身下的被子,沉着气说:“陛下说的什么,臣妾不明白……啊……”
我话音未落,他已拎着我的胳膊将我一把甩到地上,我吃痛地轻呼出来,他又将我的衣裙胡乱甩到我身上。我拉过中衣一时也分不清首尾,只好将就着裹在身上,连忙跪在地上伏好。
“说!那晚侍寝的人是谁?”卫弘仍然厉声问着。
这事不能认,绝不能。我缓缓答道:“陛下,那是臣妾啊……”
“胡说!”他喝道,“你的后腰上有块胎记,那晚侍寝的人可没有!你可别告诉我,这胎记一年就长了出来!”
胎记?!我惊住。我的后腰上是有块树叶状的胎记,还是很小的时候听爷爷说过,只是后来渐渐长大,我能自己穿衣沐浴,再没人与我提过胎记的事情。
我喃喃道:“莫不是陛下没看清。”
“不可能!”他伸手一把抓住我的下巴搬起我的头,我痛得闷哼一声,只感觉下颌都要被他捏碎了。
“说,”他盯着我的眼睛,他的眼中好似燃着火,“孩子是谁的?”
“当然是陛下的。”我回视他,坚定地回答。
他捏着我的下巴,一扬胳膊将我掀翻,“贱人!”他骂道,“来人!”
寝殿的门应声打开,两个小黄门躬着身子进来,见我衣不蔽体地伏在地上,又急急停住脚步。
感觉自己的脖子都要被卫弘那一下扭断了,我捂着脖子,瞥了眼那两个小黄门,又跪伏好。
“将这贱人拖出去杖杀!”卫弘指着我厉声喝道。
“陛下息怒。”此时桂子淮疾步进来,跪在我身旁向卫弘说道:“这是发生什么了?是不是翊淑妃与陛下有误会……”
“什么翊淑妃?!她是贱妇路楚霜!”卫弘喘着粗气,身子更是晃了几晃。
“陛下……陛下,”桂子淮忙上前扶住卫弘,搀着他在榻上坐下,才轻声道,“陛下当心龙体,过了今晚,再发落不迟……”
卫弘以肘撑膝抚着额,紧闭了眼,胸背猛烈起伏着,缓了好一会儿,似是情绪终于缓和了些,桂子淮又对他耳语了两句,随后跪伏在地。
一室寂静。过了半晌,卫弘终于开口,语气几分无力:“罢了,叫两个嬷嬷进来给她穿好衣裳,找个没人住的宫室先将她押着,等候处置!这期间,非诏不得出,不许人伺候,不许人探视!”
桂子淮应了后朝那两个小黄门使了眼色,不一会儿就进来了两个嬷嬷,三两下给我整好了衣裙,将我拉起向外走去。
卫弘又在后面喝道:“找两个武功好的内侍跟着,看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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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自己被押到了哪里,不想问,也不想挣扎。
一进门被扬起的尘土呛得咳了起来。屋里面没有火烛,好在宫室较小,四处摸索着找了个地方坐下了。
此时很累,眼皮子很重,全身酸痛,便又向里间摸去,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才摸到床榻,也顾不上脏不脏,便和衣躺下了。
熟睡间好似听见外间门响,但是眼皮子实在沉,恍惚着又睡过去。不知又过了多久,又听见门响,我才终于清醒了。
天已经大亮,我看了看四周,没几件家俱,床榻上也没有被褥,只落着厚厚的一层灰尘。我竟然就这样躺在木板上睡着了。
已经忘记了有多久没睡得这么安稳了,就是之前小产之后,睡着时也总是做噩梦,然而这一夜,我却无梦到天明。
大概是真的心死了吧。如今是这境况,将来还能差到哪里去呢?无非是卫弘传旨来处死我。呵,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忍受得了枕边人的背叛呢,何况是我欺君在先。
只要我死了,他不再追究孩子的事,那就是真的解脱了吧。
我死了,宗政若兰做的一切,都死无对证了,也不会再有人能威胁到棠少了。
我起身向外间走去,门边果然摆着两个食盒,一盒已经冰凉,另一盒应该是刚才门响时送进来的,还温热着。我打开,里面的饭菜居然都是新鲜的,热腾腾的。
我如今落到这地步,居然还能吃上新鲜饭菜,也不知是托了谁的福。
不管如何,还是先吃饱肚子再说,就算死也不能做个饿死鬼,将来喝了孟婆汤,下辈子好好投胎。
吃饱喝足后,我躺在榻上,望着窗户投射进来的光束,灰尘一粒一粒地在光束中上下翻飞,又让我想起了在肃州时,篝火上空在热气中腾飞的雪花。
就这样呆呆地看着,看着光线从地板上慢慢移到了窗子斜对面的墙壁上,光斑一点点地变暗,慢慢地变成橙黄色,渐渐地消失,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想了想,我趁着最后一点微光,在柜子里翻出一把木尺,在墙上,深深地刻下一道印记。
【第二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