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发男人推荐的那家成衣店从外面看几乎是个小公馆,夜色已浓仍是灯火通明,不少贵妇人的马车停在门外泊车处,店里的侍者如同在城堡里服侍的下人一般彬彬有礼地引导每一位前来的顾客。
这里显然不仅是一家成衣店这么简单,它俨然已经成了庞特城中贵族们的一个简易社交场,昆图斯和舒徽妜在人群中略显突兀。
几乎是下意识地,在见到有屠龙者来到这种地方后,不少人纷纷选择了避开,昆图斯周围的空间自动留出了一块无人之地。
没有店员敢过来询问,不过也没人要赶他们出去,跟着昆图斯这么久,舒徽妜早已习惯普通人这样的态度,也不在意他们这里无人问津的状态,只是细细打量着店内琳琅满目的华丽礼服,它们的做工与剪裁丝毫不比马特莱纳的差。
似乎是知道因为自己的存在,舒徽妜没有得到作为顾客原本该有的接待,昆图斯忽然在原地止步,对舒徽妜说:“喜欢什么,自己去选吧。”
只剩两人独处后,昆图斯原本收了钱之后那副开心的模样有所收敛,对着舒徽妜又成了之前那样不冷不热的样子,如今忽然冷言让她自己走,舒徽妜也是一愣。
她抬头去看他,店里明亮璀璨的灯光下,少年的脸上什么都没有,执着地不愿让她看出自己的所思所想。
舒徽妜不喜欢这样,他们相识这么久,经历过生死一线也经历过久别重逢,虽然眼下因为一些小事阴差阳错间生了龃龉,但也远不至非要闹得这么僵硬。
她像是鼓起勇气一般,主动上前牵住了昆图斯的手,低头凑到他身边小小声地说:“你来选吧,你喜欢我穿什么?”
原本在她凑过来时就不知道该往哪看的眼睛在听到这句话时倏然睁大,以一种不敢置信与难掩欣喜的样子看向了身边的姑娘。
东方姑娘那种怕被别人听到而刻意压低声音的话语与手上柔软微凉的触感,宛若会心一击,将昆图斯打得有些头晕目眩,绵密的柔软从胸腔内散开,随后蔓延至四肢百骸。
这种话对于她那种含蓄的性格来说已经可以算是露骨了,此刻她低着头不敢看他,耳尖更是红得不像样。
这是自从他们那晚不欢而散之后,东方姑娘在多次的欲语还休中,第一次主动向他迈出了一步。
她在跟他服软,虽然她还是不愿意说出自己的心里所藏的事,但她在向他祈求原谅。
他早就该原谅她了,不如说从一开始他就不该因为麦瑟斯莫名其妙的几句话而对她心生不满。
她从来都不是高高在上掌握一切的主人,他也不是等待垂怜的小狗,他们在各个方面都不平等,唯独那份心意是对等的。他从她那里得到的已经够多了,而且他一直以来所求的也从来不是什么回报,他只是想把她好好送回家而已。
……如果真的是这样就好了。
如果他真的对舒徽妜这么无欲无求,他根本就不会从麦瑟斯的话里感受到痛苦。
不过没关系,他也得给自己找个理由,为此就算骗一骗自己也无所谓。
这些天的冷战中他真的太想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地回到过去了,每每看到她失落的样子他就抓心挠肝地难受,可旁边麦瑟斯那总是有意无意露出的讥笑都会提醒他克制。
麦瑟斯果然就是在放屁,他才是最恶心的人!
昆图斯在心里狠狠骂了因去屠龙而不在场的麦瑟斯几句,虽然不太可能,但他要是重伤回来自己绝对要上去补个几刀才痛快。
原本心里因她而垒砌的高墙在建立还不过几天之后就轰然倒塌,有那么一瞬间,昆图斯甚至想把店里所有人连同老板一起赶出去,将这店里的所有东西都送给东方姑娘来为自己这两天的冷落而道歉。
好在他的理智尚在,只是紧紧回握住了舒徽妜的手,听话地指了一条裙子问她:“这个,你喜欢吗?”
虽说是让他来挑,但昆图斯也没一意孤行地做主,他还是会询问她的心意,舒徽妜看着光彩夺目的裙身上缀满的珠宝和绸缎玫瑰摇了摇头,明天是去参加领主女儿的生日宴,宴会的主角是开开心心过生日的那个姑娘,她可不能穿得这么显眼去夺了人家的风头。
“那我也不喜欢。”昆图斯装作无事发生一般拉着她继续往前走,店员与顾客都躲着他们,没人敢过来向屠龙者推销商品,这也正和了昆图斯的意。
舒徽妜看着他明显明朗起来的脸色,也没想到自己的主动示好会这么有用,心里难免松了一口气,见昆图斯这么有兴致,便顺着他的询问对每一件裙子都发表了自己的看法,耐心地跟他解释为什么他选的自己不喜欢或是觉得不合适,这样虽然对店家和其他顾客来说不太礼貌,但她也不想给兴头上的昆图斯浇冷水。
就稍微不礼貌一回吧。
最终两人十分招人嫌地在应接不暇的礼服中走完一圈之后,舒徽妜选定一条月白色长裙,其上点缀有青碧玉石与荷纱掐花,店员在尽量不冒犯屠龙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