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晨光熹微的时候,身上伤口传来的剧烈疼痛让昆图斯从昏睡中清醒了过来,受伤时他不是感觉不到痛,只是强大的抑制力能忍住而已。
最先入眼的就是那个让他担心了半天的舒徽妜,此时的她正趴在自己的床边迷迷糊糊地睡着,皱着眉似乎做了噩梦。那一身异国的打扮好像又变回了过去在东大洲见到的模样,清雅贵重的东方服饰,柔美的身段与出尘的气质,是那个遥不可及的东方公主。
但他还是在舒徽妜哭得红肿的眼睛上找回了实感,不,她已经不再是东方的公主了,她是他的公主。
昆图斯正想要起身给她披条毛毯,却在刚抬手时直接惊醒了浅眠的舒徽妜。
舒徽妜见他醒了赶紧凑过来,担心的情绪驱散了睡意,她询问着他的情况,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需不需要叫医师过来,那些紧张与焦急都让昆图斯那原本因为愤怒和担心而过于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果然还是要见到她本人才可以彻底放下心来。
不过昆图斯并没有回应舒徽妜的那些关切话语,开口的第一句反而是责问:“你是不是觉得,以前我每次都能及时赶到救下你是因为你运气很好?哪次不是我拼了命地跑过去,生怕晚一步你就会出事?下次能不能听听话,别再一个人到处乱跑了。”
原本是责备的语气,说到后面却又有些无奈,解决完婕列娜之后他最生气的就是明明已经安排了席尔跟在她身边,她却非要唱反调,他虽然也怪席尔,但他知道席尔是个什么样的人,不是她执着的话席尔是不会离开的。
舒徽妜被他说得一愣,虽然有些委屈,但她知道昆图斯说得没错,有时只要一想到有他在,不管陷入什么险境她总会侥幸地认为他肯定会找到她的。
看她神情低落下来,昆图斯又有些后悔说这些话,于是又开口安慰道:“我不是说我对要去救你有什么不满,只是既然能好好活着,干嘛非要卷入那些危险之中。”
他没说出口的是,他只是害怕万一哪次他晚到了一步,救不回舒徽妜该怎么办。这本来不该是他会想的问题,他可以是西大洲最厉害的屠龙者,世人都说他自傲到有些自负,他怎么可能会觉得有他力所不能及的事呢?
但昨天那个女屠龙者的话确实让他慌了神,头一次,他的理智与冷静在愤怒面前占了下风,他讨厌这种感觉,所以也连带着对舒徽妜也产生了埋怨。
舒徽妜自然也不是那种推脱责任的人,她乖乖地跟昆图斯道歉:“对不起,是我太任性了,往后我定不会再擅自行动了。”
昆图斯只是想发泄一下不满,说完心里也就舒服了,根本没打算真的怪她,现在看到舒徽妜这样又觉得有些不忍,只能自己为她找补:“也不是你擅自行动,那个疯女人纯粹是脑子有问题,和你没关系,是我和她之间的过节,你只不过是被牵扯进去了而已,不用多想。”
说着他想要起身,却被舒徽妜轻轻按住了,昆图斯的安慰她都听进去了,却也并不会因此而将自己撇清,但她没再继续与昆图斯讨论这个问题,只是说:“你还是先好好躺着吧,身上伤得很重,医师说还得多休养两天。”
原本昆图斯还想逞强,但看到舒徽妜那满是担忧的神色,身体却又不听使唤地乖乖躺着了。
受伤对他来说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严重的伤情过去也不是没有,他脸上的那道疤就曾是被焕灵龙一爪给挠的,当时的他差点被那条龙拍碎脑袋,往后大概三个月里他都有些听不清看不见,但即使是那样他也没有矫情地躺下养过伤,依然一单又一单的委托做着。
他既不像其他多数屠龙者那样酗酒,也对找女人玩乐没什么兴趣,赚到的钱除了花在装备和药剂上之外基本上就没地方用了,也正因如此他身上的东西全都是高级货。
那时的他生命里只有杀怪物赚钱这一件事,赚到钱后该干什么他也不知道,可是如果不去杀怪物的话,他只会感觉人生满是虚无。
但眼前这个公主柔声的交谈和关切的眉眼都让他觉得自己的人生渐渐有了实感,他不再需要伤口的血腥味与口袋里沉甸甸的金币带给他的那种真实,现在只要她在他身边,他仿佛就能看到将要走上的前路是一片光亮。
舒徽妜并不知道昆图斯心里那些所思所想,她有些放心不下他身上的伤,仍是起身去唤了女仆找医师过来,也顺道将他苏醒过来的消息告诉给领主。
坐回床前时,昆图斯正百无聊赖地盯着房间的墙壁,这是他曾经来索戈利堡时常住的房间,里面还放着些他留下的东西。例如门边挂着的那把剑,那是他的第一把龙鳞剑,杜赫银的比例很少,砍怪物时要好几下才能解决掉,但当时的他却也觉得那要比铁剑好使多了。
“以后你切莫再随意逞强了,好不好?”舒徽妜看着他苍白的脸色,话说着说着又哽咽起来。
刚得到消息时她整个人都吓坏了,以往昆图斯身上的伤再重人也是清醒的,这还是他第一次展露出这样脆弱的状态,加上医师说他腹部的创口伤及脏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