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徽妜仍惊魂未定,昆图斯将她放下之后她便一直紧张地站在原地,也不敢乱动,生怕又惹到什么鬼怪给昆图斯添麻烦。
方才昆图斯的短暂离开就引来了如此可怕的危急情况,这让舒徽妜对这片陌生的土地更加害怕。
眼前站得直挺的少年手握长剑,正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地上的妖灵惨叫着消失,它消失时发出了幽幽凄凄的白光,映在少年带有长长疤痕的脸上,让他看起来十分诡异,西方人深邃的五官线条在这样惨淡的光线下更显得清冷无情。
这个场面下,他似乎真的有些像酒馆老板娘说的怪物了。
待到它完全消失,昆图斯才回过头来。
白色妖灵的特性就是只要你不害怕,它便没有任何攻击性,而且就算杀掉它也没有任何战利品可以拿去换钱,放在平时昆图斯根本懒得管它。更何况妖灵这种东西,普通的刀剑根本触碰不到它,只能用专门砍杀妖灵的剑油来对付,可以说杀妖灵要是没有委托的话基本上就是血亏的买卖。
可昆图斯看着不远处那位仍面色惨白呆愣在原地的公主,也懒得去心疼那瓶剑油了,将剑收回剑鞘重新背好,他走向了舒徽妜。
“你没事吧?”
走近时昆图斯身上剑油的臭味更加明显,但他那算得上流利的大衡话此时成了舒徽妜心里最后一点宽慰,她摇了摇头,又有些手足无措地抬头看向昆图斯。高大的西方少年孑然一身站在树影下,朦胧月色下他的样子有些模糊,那双金色眼睛却映上了些许月色。
想起昆图斯离开前的话,舒徽妜有些不敢看他,低头带着歉意开口:“都是我不好,害你多费心思去杀那些鬼怪,还丢了马。”
昆图斯看着眼前低眉顺眼的姑娘,原本其实是有一些不满的,但如今见她如此自责,倒是又狠不下心去责怪了。
“没事,这里离康塔林不远,走出这片林子下山就到了,不过现在离天亮还有些时候,你要是不想走,我们在这里休息到天亮也行。”
舒徽妜怎么敢再因为自己而耽误昆图斯的行程,急忙摆摆手说:“我无妨的,今天这一路上走走停停也休息过不少了,我们还是继续走吧,我脚程慢,别再因为我而误了时间。”
不知为何,昆图斯突然就想吓一吓这个爱惹麻烦还逞能的公主,他故意摆出一副正经的神色,伸手指了指舒徽妜背后的那条路,用一种阴恻恻的口吻说:“可从这里前往康塔林,还要路过一片墓地,每次经过都会遇到食尸鬼,当然我会保护你的,但现在天色太晚,你要是又被什么东西给吓到,那我也保证不了。”
舒徽妜被他这话弄得慌了神,自己刚刚已经夸下海口说要走了,结果听到这些又有些露怯。
原本在大衡,墓地这种地方就是阴气很重的,这样漆黑的夜晚路过那种地方实在是不吉利,而这片土地上奇奇怪怪的妖物鬼怪实在是太多了,要让她不害怕那还真的不太可能。
就算是出尔反尔被看笑话也认了,舒徽妜还是期期艾艾地开口道:“那、那便算了,我们就在这里休整到天亮吧。”
“哈哈哈,你真的好胆小。”刚刚因为她而产生的一点不满的情绪也都消失地无影无踪,昆图斯肆无忌惮地笑出了声,丝毫不理会舒徽妜的窘迫。
舒徽妜有些无地自容,她已经很尽力地在适应这边的环境了,可过去十五年的安稳生活早就让她的性格定了型,一时半会根本改变不了。
“优尼娅。”昆图斯突然收住了笑声。
舒徽妜一下没有反应过来,她不解地看向将将停了笑意的少年。
他笑起来很好看,清朗的声线与他俊秀的相貌很般配,甚至可以让人忽略掉那个吓人的疤痕,就好像幼时自己和曹将军家的小儿子在上元节的夜晚悄悄跑出府邸,相约去逛灯会时他的笑一样,只有简单的快乐和毫无掩饰的张扬活力。
舒徽妜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人了,虽然昆图斯是个杀伐果断的屠龙者,但是在私下相处的时候,他却更像是个单纯的孩子,任何言语动作都是出自他内心所想,没有其他意图。
见舒徽妜愣住,昆图斯以为她忘了自己给她取的名字,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说:“你忘了吗?以后优尼娅就是你的名字,要是记不住的话,可能会有麻烦的。”
毕竟这种典型的东大洲长相在这边还是很显眼的,如今舒徽妜虽然换上了马特莱纳这边传统的女士衣裙,但东方人柔美的五官在她白腻腻的脸上尤为出众,虽然说谎能掩盖过去,但她要是自己都记不住那些谎言,又怎么去说服别人呢。
忽然发现自己似乎又被误会没记性了,舒徽妜有些尴尬地低头,轻声说了句:“我记住了。”
过去还在大衡的时候,她是国公府的小姐,是七公主的伴读,是京中最富盛名的贵女,人人说起她都是才貌出众,端庄娴静。可一到了这边,昆图斯看待自己无非就是胆小无能又健忘,哪还有半点过去的样子。
想到这些,舒徽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