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乐丞垂着脑袋,声音闷闷地道:“也不是冲草民来的,草民委屈什么,陛下不必如此。”
“你很在乎那个小姑娘?”皇帝继续问。
施乐丞颔首:“若是没有她,如今草民坟头上的草起码都有三丈高了!”
皇帝笑骂:“胡说八道,那有长三丈高的草?还有,别一天天的尽把这些不吉利的话挂在嘴边。”
说完,他顿了顿又道:“你放心,朕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你回去好好念书,既然说了要考功名的话,就好好努力,别让朕失望!”
“玻璃坊的事儿你不必管了,朕会派得力的人手去管,年底你只等着收银子就行了。”
“那草民就告退了。”施乐丞拱手道。
皇帝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拉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急什么,陪朕用完午膳再走。”
“不想吃,没胃口!”施乐丞很不给面子地道。
殿里的太监深深垂下脑袋,不敢去看皇帝跟施乐丞。
就是太子殿下也不敢这般在陛下面前放肆,放眼全大周,也就施乐丞这一个人儿吧。
“你这孩子。”皇帝叹了口气。
“书院快修好了,我要去下山村念书。”施乐丞起身,“我回去收拾东西了,明日就出发。”
说完就跪在地上跟皇帝磕头:“草民告辞。”
皇帝眼瞅着施乐丞离开,对身边的太监叹道:“朕这辈子,最亏欠的就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他娘,一个就是他。”
这话让王顺咋接呀?
“陛下,小公子心里装着陛下呢,有啥好事儿头一个想的就是陛下。”
“眼瞅着陛下为钱财发愁,小公子就拿出了玻璃秘方,如今陛下的玻璃作坊说是聚宝盆都不为过。”
“前几日那珍宝阁的拍卖的一匹玻璃马,竟卖到了十万两银子。”
说到这里王顺就捂嘴笑了:“哎哟,那一群棒槌以为世间仅此一匹玻璃马,岂知陛下的私库里那样的玻璃马有好几千件呢!”
“就被咱们小公子砸毁的玻璃马都不下上千件!”
听到这里,皇帝也笑了起来:“那马是谁买的来着?”
王顺道:“面儿上是个布匹商人买的,实际上是东西最终到了承恩候的府上。”
“承恩侯府有钱啊,比朕还有钱。”皇帝讥讽了一句,他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虚着眼睛想了一会儿就道:“你去郭霭府上传朕口谕,他不是想辞官吗?也不是不行,让他找几个人去下山村的书院,把这个书院撑起来。”
王顺闻言一惊,郭霭可是大学士!
让郭大学士去一个偏远山区的书院,皇上这是……这简直就把小公子给疼爱到骨子里了。
他忙应下:“是,陛下!”
三天后,有人披麻戴孝当街拦住左都御史的轿子,状告承恩侯府公子强抢民女并打死姑娘的爹娘以及祖父祖母。
那带血的状纸更是字字血泪。
当天下午,告状的人就被杀死。
皇帝震怒,下令彻查。
五天后,案件查实,皇后长跪承明殿外请罪,皇帝下令将皇后禁足三个月,后宫交由宋贵妃暂时执掌,其他三妃协助。
承恩侯教子不严,降爵一等,为承恩伯。
承恩侯府六公子谋害人命证据确凿,判斩立决。
这件事还牵扯到几个京城二三品的官员,这些官员全部都被皇帝处置了。
一番旨意下来,太后桂氏当即重病,后宫嫔妃轮流侍疾,顺便抄写佛经为太后祈福。
后来皇帝问王顺:“那个小丫头的事儿是谁透给太后的?”
王顺回道:“是忠顺侯夫人身边的人给贤妃娘娘送了一次东西,贤妃娘娘又去见过皇后娘娘之后,那头就开始布置了。”
“周氏!”皇帝冷哼一声,“顺昌伯搞的风水殉葬那一套,当时那些小姑娘的八字跟用处知道的人很少,周氏应该就是少数人之一。
没想到整个伯府都覆灭了,她这个伯府的嫡女竟还不安分,妄图利用小姑娘搅风搅雨。
哼,若是风水阵真的那么有用,江山还轮得到朕来坐吗?
这世上,那有长长久久的王朝,王朝更替便如日出日落一般……”若是利用别的小姑娘皇帝都不会发这么大的火,偏生又是救过那小子命的小丫头。
王顺:“……”皇上,您咋总是跟奴婢说这些没法子接的话呀?
当然,皇帝也没想让王顺接话,他只是冷笑一声儿:“既然忠顺候夫人如此关心皇后,关心太后,朕岂能拂了她的好意?你去跟净事房说,这个月不必呈牌子来,朕这个月都去漪澜宫,好好陪陪朕的秦贤妃。
还有,你去将朕库里翻腾点儿值钱的,可以戴在身上显摆的东西送去给老八。再挑些东西赏到忠顺侯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