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夏子将宋玄安置在床榻上后,又赶紧吩咐宫人,将殿内的熏香点燃。
片刻后,龙涎香混合着淡雅的茉莉熏香在殿内飘起。
神医曾说过,陛下头痛发作是因皇后娘娘,将皇后娘娘常用的熏香混合燃起,可稍缓陛下的痛苦。
至于治疗的用药,神医只说,此乃心病,心药已经没有了,唯有陛下自己走出。
不过现在看来,心药指不定还有,只是究竟是药还是毒,这便不得而知了……
锦一站在床榻前,瞧着面色苍白的天子,神色间有不忍,他出声询问:“夏公公,陛下的旧疾可是因皇后娘娘而起?”
他记得陛下还是太子时,身子很是康健的。
小夏子叹息一声,将锦一拉去旁边后,这才说道:“陛下头痛的毛病,确实是皇后娘娘离去后才有的,神医曾说无药可医,只能让陛下自己扛着。
每每发病陛下便头痛欲裂,痛苦不已,好在陛下只是偶而发病,但像今日这般痛到昏厥,还是第一回。”
陛下患头疾一事,只有贴身伺候的几个宫人知晓,此事属皇家秘辛,不便让旁人知晓,也不能让旁人知晓。
锦一沉重点头,他明白此事不便过于宣扬,便道:“我便去外殿看看小太子殿下,若是陛下清醒,还劳烦夏公公前来知会一声。”
小太子一个人待在外殿,应当是害怕的,他家中有幼弟,对于才三岁的小太子,便也多了几分心疼之情。
“那便多谢指挥使大人了,”小夏子朝锦一行了一礼,言语间带着些感激。
他们这些做奴才的,终究是不敢与小太子过于亲近,若是有指挥使大人陪着,小太子应当不会那般难过。
锦一刚出内殿,床榻上的宋玄便皱眉睁开了眼,此刻的他依旧是头痛不止,身上的玄色衣衫也被冷汗浸湿,他只觉阵阵阴寒。
殿内的熏香令他浮躁不已,抬眼便瞧见那精美绝伦的双面绣,墙上还挂着女子画像,以及她亲手执笔的瑶台夜色。
处处都是她的影子,处处都是她,可她却一直在欺瞒自己……
那三十二个锦盒,她竟是从未打开过,既是未打开,她为何要同自己说,她很是喜欢,很是开心。
登基当日她忽然早产,小夏子事后回禀他,登基大典开始不过一刻钟的时候,朱兰便去太医院请了御医与产婆过去。
加上神医曾看到的方子,这一切的一切,都这般巧合,也这般蹊跷。
原以为的真心相待,不过是算计一场……
宋玄努力地回想着过去发生的事情,但每一次回忆都会让他头痛欲裂,仿佛有无数根针在刺痛着他的大脑。与此同时,一股强烈的心绞痛从他的胸口袭来,越来越剧烈,就像是有人正拿着一把锋利的刀子,将他的心脏一点点地挖出来,并放在熊熊烈火之上灼烧。
这种痛苦让他越无法忍受,他紧紧捂住胸口,试图缓解疼痛,但却无济于事。汗水顺着他的额头滑落,浸湿了他的衣衫,他的脸色变得苍白如纸,嘴唇也失去了血色。
在这无尽的痛苦之中,宋玄越的思绪渐渐模糊,眼前浮现出一幕幕曾经和她在一起的场景。那些美好的回忆如今都变成了最尖锐的利刃,深深地刺痛着他的心。而那个令他如此痛苦之人,正是他深爱过的女子……
他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旁边守着的小夏子见状赶紧上前,想要问问感觉如何,却在看见宋玄的模样时噤了声,一股寒意自他脊背升起。
此刻的宋玄脸色苍白得如同一张白纸,毫无血色可言。他那双原本温润的眼眸此刻充满了阴霾和暴戾,让人不敢直视。
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冰冷至极,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般,让人感到一种无法言喻的压抑和恐惧。原本那个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宋玄已经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浑身散发着戾气与冷意的恶魔。
小夏子吓得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只觉陛下现在的模样,好似那地狱而来的恶鬼,令人胆寒无比。
宋玄瞧也没瞧小夏子,有些摇晃的自床榻上站了起来,他满眼猩红,直直朝着那幅双面绣走了过去。
“陛、陛下……”小夏子意识到了什么,他颤颤巍巍开口想要劝阻,却说不出半个字来。
下一刻,殿内发出‘哗啦’一声。
屏风大的双面绣倒在地上,精美的刺绣躺在地上,宋玄盯着那绣画,抬脚便狠狠踩了上去。
木板碎裂,那副双面绣也破了个洞。
位置正正好是在那座破败庙宇处……
宋玄瞧着那个洞,阴狠的笑出了声,也笑出了泪,带着血丝的眸底,除了恨意还有被背叛后的苍凉。
他后退几步坐倒在地,脑袋传来的剧痛在提醒着他,这并非是梦境。
他的皇后,他的妻,还有两人间的情谊,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