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还请将皇后娘娘的尸身早日入皇陵,以慰藉皇后娘娘的在天之灵!!”
按照规矩,距离皇后死去已经七日,这个日子应当是皇后下葬的日子,但陛下连皇后的丧都未发。
若是沈郑知晓宋玄会这般做,那日即便是冒着被锦衣卫发现的风险,他都要将寝殿一把火烧了。
宋玄看着床榻上双眼紧闭的人,扯了扯唇角:“郑丞相,你是青念的父亲,你就这般想要瞧着青念长眠于地下吗?她不是你最心爱的女儿吗?”
整整七日,他都守在床榻旁,自责一遍又一遍的撕扯着他的内心,悔恨像潮水般要将他淹没。
他不想挣扎,更不想脱离。
他接受不了青念的死,他也绝不会发丧!
沈郑听着宋玄这般疯魔的话,他心中闪过几分恐慌,随即便将头埋得更低,继续道:“陛下,正因皇后娘娘是微臣爱女,微臣才更想让她好好的走。
春日已到,若是陛下依旧留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恐会尸身难保……”
说得直白一点,便会尸身发臭,这都算不得什么。
他是怕若是尸身腐烂会引得尸体上的人皮面具脱落,被宋玄瞧出端倪,那便整个沈府便会迎来滔天大祸!
宋玄闻言他神色间并无变化,只沉沉道:“你身为外男,入后宫已是大不敬,皇后是朕的妻子朕自有打算,便不劳沈丞相费心了。”
这沈郑三番五次来劝他将青念下葬,表面虽端着慈父之态,但眼底的焦急却被他瞧得分明。
沈郑心底更慌了,自皇后离世新帝就性情大变,他虽是有心在劝却也不敢再多言。
他只得战战兢兢道:“微臣遵旨。”
说罢,他便退出寝殿,在心底盘算着去集结一些朝臣,共同给宋玄施压让他速速发丧,尽快将那尸身下葬才行。
沈郑离开后,寝殿内恢复寂静,宋玄继续瞧着床上的人,昏暗的寝殿似要将他吞噬。
他闭了闭眼,唤道:“小夏子。”
守在殿外的小夏子快步上前,他面带担忧,询问道:“陛下,有何吩咐。”
他跟随陛下已经有十多年,如今陛下这般痛苦,他瞧着心底也很不是滋味儿。
宋玄平静吩咐:“命人取来冰砖放入寝殿。”
他要让青念永远陪着他,青念永远都是他的妻……
小夏子心头震颤,面上却是不显露,他低低应了下来,小心翼翼退出了寝殿。
当日,东宫寝殿内便被放满冰砖,整个寝殿就如同被冰封一般。
殿外春意渐浓,东宫寝殿内却是一片冰封。
宫人们见宋玄不仅不发丧,甚至还将寝殿冰封,都暗地里在传当朝新帝好似疯魔。
但这话只是宫人私下猜测,甚至都没传入小夏子耳中。
只是宋玄下令冰封寝殿一事传去了前朝,始终是不妥。
当天夜里,沈郑便集结了朝中大臣,他们叩首在御书房门口外,要求见宋玄。
宋玄听到消息时,他正在东宫寝殿内作画,洁白画卷铺开,女子倾城雅致的模样跃然纸上。
这次是太上皇亲自来的,他被太后搀扶着走入寝殿内,两人只觉这冰殿阴气森森,加之宫灯昏暗,显得格外可怖,阴寒至极。
床榻前放着一张木桌,宋玄欣长背影便立于木桌前,他正执笔画丹青,本应是十分风雅的场景,却在这冰殿中显得有些诡异。
昏黄烛火摇曳,将新帝的影子拉得很长,他龙袍加身,满身温润化作阴沉。
他瘦了许多,原本正正好的龙袍,如今穿在他身上略显宽松……
“玄儿,朝中大臣都在御书房求见,你须见上一见,”太上皇的语气带着一贯的谦和,却也夹杂着几分不容拒绝。
这几日的朝堂,都是由太上皇在主持。
距离皇后薨世已七日,新帝不可再这般颓废下去。
他不光是沈青念的丈夫,更是玄国皇帝,肩上有他需要担的责任!
太后眼中擒泪,她轻声道:“玄儿,斯人已逝,你不可在沉溺其中。”
自皇后离世,玄儿便从温润君子成了这副阴沉模样,竟是连政务都抛去一旁,在这般下去断然是不行的。
正低头作画的宋玄身形一顿。
‘啪嗒’一声,那浸了墨汁的狼毫落在桌上,顷刻间便将那未完成的画卷毁坏。
他缓缓转过身,有些瘦削的脸庞露出,周身是散不去的阴郁与消沉,原本锋利的五官也好似蒙上一层灰。
似那蒙尘的长剑般。
短短几日不见,宋玄便从那个端方温润君子,变成这般消瘦阴沉模样, 他的精气神似乎随着沈青念一同离开了。
仅留下一副行尸走肉的躯壳。
太后忍不住捂住了嘴,她声线颤抖:“玄、玄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