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荒霸吐的手段还是青涩了一点，一着不慎露出了些许端倪，在某天就被宗务科“请”去喝茶了。
“身为合法纳税的宗教组织，荒霸吐神社和万世极乐教之间的恶性竞争已经造成了很恶劣的影响。”宗务科科长山下相树摆着官员的派头，看似商量，实则完全是命令的语气，“我代表宗务科希望你们尽快停止这种行为，如果再继续下去，官方也会对你们采取强制措施。”
“恶劣的影响？”荒霸吐讽刺一笑，“到底是多恶劣的影响，居然连另一个当事人都不需要到场的吗？”
他也是到了地方才发现，所谓来自官方的“商谈”，万世极乐教居然一个人也没有出面。
山下相树没有在意他恶劣的态度，表情甚至有种奇异的怜悯：“我想有些事情没必要说得太明白，现在的事实就是，荒霸吐神社这方犯下的错误更大，就算你们不愿意承认也无法改变。”
荒霸吐冷眼看着他高高在上的嘴脸，心知就算跟他争执也毫无意义，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鬼那一方的施压。
神社这些年的影响力越来越大，以现代社会信息的传播能力，就算是鬼也不能无声无息消灭他们，再加上他这几年的动作
都很谨慎，就算不小心泄露些许也不至于达到让鬼王冒着被国家针对的风险也要干掉他们的程度。
可现在看来……恐怕出现了一些变故。
心头隐隐的不安感让荒霸吐放弃和宗务科纠缠，当机立断就要带着大神官赶回神社。
……
森鸥外轻轻摇了摇头：“还是太过天真。”
就像当年的太宰君一样，自认算无遗策，最后却吃亏在经验上，注定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食人鬼确实如他所料那样不会对神社动手，但神社的信徒可不全是高官政要——周边的村落才是最初最虔诚也最广大的信众来源。
仅仅只是屠戮一个偏僻的小村落作为“警告”，那些不把平民当人看的日本高层知道了可不会多说什么。
被宗务科拖延了不短的时间，等荒霸吐一行人赶回神社附近的村落时天早已黑了下去。在神社庇佑范围中最偏远的位置，往日热闹的村庄一片死寂。
国木田独步全程眉头紧皱，手中钢笔被巨大的力道直接捏断，他却无心在继续做笔记。
就连他这个旁观者都悲愤于无辜者的惨状，更遑论几乎把信徒当自己的子民看待的荒霸吐？
赭发的神子站在村中的土路上，视线一寸寸扫过那些飞溅的血迹，神情有些迷茫。
“大神官……”他低声呢喃道，“我是不是做错了？”
大神官注视着他的表情，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劝慰。抛却信仰带来的滤镜，往日聪慧理智到让人忽略年龄的神子大人，其实也只是个还不足十八岁的少年，如今却骤然背负上了数十条人命。
扪心自问，就算是当了这么多年神官的他也无法承受。
“如果我不去做……”
无所畏惧的神子终于开始退缩，不是因为怯懦，只是害怕身边的人再受到伤害。
就此收手吧，有鬼杀队顶在前面，恶鬼的“警告”就会到此为止，他们依然可以回到过去的生活。
理智这样告诉他。
几乎看着他长大的大神官当然能理解他的想法，可也看出了他内心深处的不甘。
——这是人类的世界，凭什么让恶鬼当道？！
“荒霸吐大人。”
大神官忽然唤了他一声，在他看过来时突然后退两步跪了下来。
其他神官巫女们也跟随他伏在地上行了大礼。
“神明是为庇佑信徒而生，如今信徒横遭劫难，恳请神明为他们讨回公道。”
其他人微微一顿，随即毫不犹豫跟着齐声道：“请荒霸吐大人为他们讨回公道！”
荒霸吐大人不该因为他们而有所顾虑，不需要为他们绊住脚步。
“可是……”荒霸吐空茫的眼神缓缓聚焦，语气依然有些犹豫。
大神官没有抬头，只是用他一如既往狂热而坚定的声音道：“您的选择才是吾等前进的方向。”
请遵循本心向前走吧，我们会永远追随在您身后。
“吾等将永远追随于您！”
荒霸吐静静看着他的神官巫女们，半晌无言，心头的些许退缩却缓缓消散。
是了，一步退步步退，若这次真的顺了恶鬼的意，底线就会一降再降，到头来什么都保不住。
他的眼神重新坚定起来：“我明白了。”
荒霸吐深深看了一眼空寂的村庄，转身向神社的方向走去，下属们起身紧随其后。
“大神官。”
“我在，请您吩咐。”
“联系鬼杀队，我需要尽快和他们的主事人面谈。”
走吧，为我的信徒报仇——这是身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