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的偷看着,可他的目光始终未曾往她这个方向投过来半分。也是呢,她在暗处,这里是没有烛光的。
也不知,这誉王妃会是怎样一个人,那么好的福气得他温柔眷顾,听他温语说话,同他一起尝一道菜,同他分享或喜或忧,替他经营繁琐,能与他举案齐眉,他那样温性明礼的人当是满京城的如意郎君罢。一同吃饭,一同赏春,一同看雪,苏皎沉浸在自己儿女情长的迷梦里,直到身侧的燕儿呼唤她该上去演出了,她才羞怯的收回神来,整理衣冠。
收整仪态,扯出笑颜,纵是与他无缘,那么今日便尽心舞好这一曲罢,为他而舞。
荧烛秋光,苏皎踮着足尖,挽着彩帛,轻盈入场。燕儿舒展歌喉,睫毛轻颤,动情歌唱。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垢耻···”【1】
歌声悠扬哀怨,商女纤纤,楚腰袅袅,丝帛漫卷,烛光映照,苏皎的柔美舞姿映照至身后的仙鹤吐息大屏风上,影同人舞,人缠于影,二者难分高下。
一曲舞毕,席间赞悦声不绝于耳,宋书胤邀请的都是些士族高官家的儿子,这些都是些年岁不大,喜形于色的。
“好一个楚腰歌女,短短一曲,却是舞动了吾的心弦呐。”
“路兄,你吃醉了罢,胡言乱语。”
这可是官妓,不是随随便便能沾染的,那说话人身侧的儿郎提醒他。
苏皎不去在意,只偷看了一眼宋书胤,盈盈一笑,便要行礼退场。
“且慢。舞女请留步。”一清冽的声音打破虚空,赵观棋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他叫住了她。
“舞女风姿绰然,舞态生风。可否过来为殿下侍酒。”他一袭暗青色锦衣狐裘,侍坐在宋书胤身侧。
宋书胤偏头,蹙眉低语“不必如此,人也累了,让下去歇息罢。”
赵观棋幽深一笑“殿下如此清心寡欲,倒是与旁人格格不入了。”
宋书胤环顾四下,扶额气道“你更清心寡欲。”旋即,放声对无措立在原地的苏皎道“过来吧。”
侍酒?如何侍?苏皎心内踌躇半分,听话的微微屈膝行礼过去了,她看向赵观棋时,他并未予她余光丝毫。
宋书胤身后的婢子拿了个蒲团,置在他的案旁,苏皎见状便施施然过去跪坐于蒲团之上,眼尖瞧见了宋书胤面前的青玉杯里已经空了,便小心翼翼伸出手,端过银质丹云纹酒壶为他续酒。
“多谢。”他客气轻声道谢。
苏皎低下头,不敢出声,宋书胤也没再管她,继续同席间各位谈笑风生,来的都是些士人子弟,宋承恩一向瞧不起士人子弟的官员,特别是寒门出生的,而偏向世家。即便面子上客客气气,但有心人还是能看出他的不屑一顾,于是士人官员便纷纷私下教训儿孙辈同誉王来往。
“听闻户部尚书人选定下了。”
苏皎心下一惊。
“嗯,听闻是太子良娣的父亲。”
几个人随意交谈起来,似乎在宋书胤这里是什么话都可以随便说得的,他出声笑问“什么良娣?”
先前多嘴的哥儿回道“殿下您兄长前月纳了墨楚生的女儿做良娣,您不是还去恭贺了?”
宋书胤想想一笑“哦,对。确有此事。”
一白净小生晃晃脑袋“可惜了苏大人了。有才干,有决策,当初官家初登位时是他一手制定了如此多收复民心的新政。”
一人跟上“何止,苏云发精通水利,江淮大洪水止不住那年,他身先士卒亲自请命前往江淮,仅用三天时间就画出了治水对策,同治水工程的戍卒们一道共进退,同生死治好了大水。”
又一人跟上“可惜啊,功高气傲,明明一路青云直上的人,中间还要拖拉上几个,甚是糊涂了。他这般有才,官家定是会再启用他的,太子不行,他心中肯定忌惮这样的人,苏云发又不与他为伍。摇摇摆摆,最后脑子发热选了个翼王,这不就给太子除了他的好时机?”
众人呵呵乐出声来,也不乏几人叹息连连。
听到众人议论自己的父亲,苏皎心内怒火中烧,但只得低头隐忍克制。
就在这时,一个人挑起了刺头“诶,姚文清。你不是苏大人的弟子么,怎么不说两句,我们当中应该你知晓的才是。”
那位叫做姚文清的坐在席位最下摆,衣衫素净,全身无任何点缀,他正低头默默饮茶,听到有人叫他,他才抬起头来。苏皎也缓缓抬头看了过去,一张同是素净的脸,五官平淡,隐在人群中让人记不住。
他的眼睛里有些异样情绪,众人都看向他,想是心里也有些畏缩,语气几分颤抖“我才不同你们这些纨绔,妄议尊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