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书胤眼角带笑,举杯掀了掀搪瓷茶盖,抿了口茶,幽幽道“听闻苏大人与二哥交情甚好,似有谋反之意呐。”
苏云发一怔,扑通跪下,做哀怨状“下官之心日月可鉴,一心忠于社稷朝纲,怎会有如此荒唐不道的想法!”
宋书胤起身搀扶,好声气道“苏大人快快起来,先坐下再说。”
苏云发惴惴不安的坐下,不敢直视宋书胤。宋书胤看了眼身侧的黑衣男子,对苏云发道“跟苏大人介绍一下,他叫赵观棋,我新纳的谋士,他是从蜀州来的。”宋书胤刻意加重蜀州二词,继续道“蜀州,苏大人知晓罢,二哥的封地。赵观棋说他未来这的两年前,二哥就在蜀州私下收兵买马,打通栈道,大兴谷物栽植了,这很难让人不起疑心呐。”
苏云发端坐着,毫无反应。宋书胤继续道“我听闻苏大人与二哥多有往来。至于如何听说,苏大人可想知道?”
苏云发沉默着,不承认也不否认,但他丝袖下的手心已经汗涔涔。
宋书胤苦下脸来,一副人畜无害状“小赵已经替大人清理门户了。”
苏云发回想,确实,一直没留意,书房奉茶的老张有日子不见了,问管事的说是家里人病了,匆匆忙忙要回乡。他强颜欢笑道“殿下说笑了,下官实在听不懂殿下在同臣谈论什么。”
宋书胤也不恼,继续道“苏大人,你家仆役临走前可是按了红印供认不讳了。”
苏云发见如此,只叹万事无常,天要绝我路,悠悠起身,跪在宋书胤身前。语气淡然“既如此,殿下如何处置,悉听尊便。”
宋书胤站起,扶了一把苏云发,这一次苏云发没有起身。宋书胤收敛笑意,后退几步,也一副平静态度,看着苏云发道“本王今日不是来兴师问罪的。不管苏大人信与不信,只是来劳烦苏大人代为传话,知会二哥一声,他的事我不插手,只要到时他能留林贵妃一条生路。”
说完,解下腰间的金制鱼符令牌,递到苏云发面前“大人可先拿着这誉王令,本王不着急要答复。”
僵持片刻,苏云发颤巍巍接过了那似乎沉甸甸的鱼符,低眉看着那锦衣华纹的衣摆翩然划过。
管事的疾步进来通报誉王已低调驾车离开的消息,扶起来跪坐在地上愣神的苏云发,恭谨又略带心忧道“老爷,誉王已经走了。”
苏云发顾不得多想,立马去了书房,执笔写信,又交给管事的,让他出去送到线人手里。
他盯着手里雕纹精致却刺骨冰冷的鱼符,整理心绪“也只有鱼死网破一条路了。誉王令总比他尚书令好使,也坐实了他合谋的嫌疑。”
吴妈妈匆匆赶到时,苏皎已经瘫软在地上,她惊呼着“我的小祖宗,可真是好找。”
喊声引来了正欲下山找寻的苏明与小道童,众人急忙合力将她抬了回去。
晨间的光散入隔窗,跳脱至榻上双目紧闭,脸色苍白的女子脸上,她的唇血色惨淡,表情很是痛苦,像是梦魇。金色的光抚上她如云的发,似乎在极力渡与她生机。
苏皎再醒来时,入眼的是刘氏哭肿的脸,与塌边来回踱步的苏明。
“阿娘···”苏皎想坐起来,伸手去拭掉刘氏的泪花,奈何头重脚轻,浑身无力,连手都抬不起来。
刘氏见苏皎醒了,连忙双手捂住她冰凉的手,想要焐热它,喜极而泣状“皎皎,你终于醒了皎皎···”
苏明也赶紧过来探看,苏皎看得到他眼帘下的一片晕黑,湛蓝的衣也衬不出他的气色来。
“皎皎,你知不知道你昏迷了多久,下次能不能不要乱跑,你知道你让我和阿娘多害怕吗?”一向柔和的苏明急了眼。刘氏拉了拉苏明的衣袖,示意他冷静。
苏皎觉得昏沉沉的,眼皮都要抬不起来,她微眯着眼,虚弱道“对不起,阿娘,哥哥···”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泪珠从脸庞滑落,滴到了耳朵上。
刘氏急忙用帕子为她擦去,柔声道“皎皎,你平安就好。”。
苏明负手冷冷道“以后待在我身边,半步不许离开。”
苏皎苍白着脸,咬唇点头“爹爹呢,爹爹有消息了吗?”
刘氏苦涩着脸摇头,从前舒展的眉,如今紧紧皱着。
苏明搬了个杌子坐过来,语气柔和下来“已经三天了,临京城里还没动静。这望峰极好,视野开阔,可以看到城里的全景。父亲如今定是平安无事,你不必担心,好好养着。说不定过几日爹爹就派人来接我们了。”
苏皎勉力点头,原来,她竟已昏迷了三天。
小道童端了饭菜过来,特为苏皎备了清粥。吴妈妈也喘着粗气,腰间别了摇扇,端了一碗冒着滚滚热气的黑药汤进房来,满脸通红,发丝汗湿。刘氏圈了苏皎坐起,苏皎可见那药上还浮着草木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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誉王府 水仙亭
菡萏轻舞,水波漾漾,纱衣微敞的宋书胤散漫而坐,与对面正襟危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