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枝春/怀愫
永秀换上窄袖薄衫,系上襜衣,在西院小厨房里学做焋糕。
何妈妈教她:“姑娘年岁也大了,该学着做些吃食,送老爷夫人和三姑娘尝尝。”
她回家“养病”的时候姑娘年岁还小,这会儿姑娘眼瞅就要及笄了,灶上的事竟一点也没学,何妈妈一听就皱眉。
“像咱们这样的人家,是不必姑娘亲手烧火切菜,但总也得学上两样,关键时候能拿得出手。”
何妈妈觉着古怪,罗姨娘可是做了一手好菜,下酒的青螺,糟的脆筋,全都是她的拿手菜,灶上婆子也比不了,竟一点也没教给五姑娘?
永秀看何妈妈的脸色,知道她在想什么,低声道:“原来说翻了年就教我的。”
罗姨娘的原话是:“这种粗活计,你不必自己上手,知道怎么料理就成,指点丫头做,做好了你尝尝咸淡口。”
连针线也一样。
罗姨娘怕永秀常做这些把眼睛给熬坏了:“你哪里知道当绣娘的苦,年岁一大迎风流泪不说,天黑不点灯就跟瞎子一样,你少碰针线。”
把平日的活计都发给丫头做,连她生辰时,永秀给她做个抹额,她也是又高兴又嗔怪:“养你一场,可不是指望着你做针线的。”
永秀想到这些便忍不住心酸。
姑娘要学厨事是正经事,何妈妈问过了胡妈妈,又添上一句:“也是我没早想着。”
这事哪里能怪何妈妈,她“养病”养了两年多,那时候姑娘才多大,哪会这么早就学厨事。
胡妈妈想了想:“那就先在小厨房里学着。”
姑娘们最多也就学几道点心小菜,又干净又赏心悦目,哪会真的烟熏火燎学炒菜。
她也觉奇怪,怎么看家的本领,罗姨娘竟一样也没教给五姑娘。
永秀做的头一份吃食是浴佛节要吃的不落夹,用杨桐叶汁子给糯米染色,再放到蒸笼上去蒸,最后点缀些枣丝核桃仁。
她只做了最后一步,点缀枣子核桃仁。
一样三份装进食盒里,先给了父亲,又送去东院嫡母屋中。最后一盒,她说要带走,走到小路上,拐到眠云阁门前。
百灵塞了把大钱给看门的婆子,婆子收了钱,提盒送给罗姨娘。
胡妈妈何妈妈一瞧就知,但她们装作不知道,反正这些事三姑娘都是知道的。三姑娘都没开口,她们当然不会出面拦着。
这份不落夹容寅吃了,真娘那儿自是连见都没见着。
东西送进和心园要怎么解释?总不能说是家里庶女孝敬嫡母的,唐妈妈作主把点心分给大丫头们。
自此永秀发现了学厨的好处!
何妈妈把住了屋里的账,她能活动的钱快要见底。
婆子不见钱又不会开方便门,厨房要一道钱,守门婆子再要一道。
她上半个月富裕,下半个月就难支撑,想办法算计着花钱:“不能让姨娘知道!
”要是姨娘上半个月有菜吃,下半个月没菜吃,就知道她在外头日子不如意了。
以前跟着姐姐们学过管家算账,那时是听管事报一年的家计,大宴小宴请戏班花费多少钱。
大伯母教的时候就说:“虽不必自己打算盘,也不用一两二两的细抠,但总要知道钱能从哪里来,往哪里去。”
永秀过去觉得这有什么难?往后她总有管事和陪房,知道手里有多少钱就行,哪至于亏空。
谁知这才一个月,她就亏空了。
百灵劝也劝不住,劝的狠了,姑娘心里又难受。
学做菜做点心之后,永秀能光明正大吩咐厨房每日预备些什么菜,再把做好的送去眠云阁。
“我怎么早没想着!”永秀因为想到这个办法,脸上笑容都多了,每天除了针线,就是跑厨房。
一开始她只送到竹外一枝轩门前,送的次数一多,容寅就叹:“叫她进来罢。”
保哥儿就这么见到了五姐姐。
上名的时候他见过,但那时满眼都是他不认识的姨娘丫头婆子,问他记得谁,他只记得六姐姐。
六姐姐和周姨娘陪他玩了一下午。
见到五姐姐时,保哥儿问先生爹:“这也是姐姐?”
容寅摸摸他的头:“也是姐姐,跟家里的四姐姐六姐姐一样是姐姐。”
永秀撑着笑意,她本来是喜欢小孩子的,年节里各家亲戚的孩子们总能玩在一块儿,见了“弟弟”,反而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百灵在院门口就劝:“姑娘,咱们只做该做的,再多的一步也不要迈。”
小少爷是三姑娘的眼睛珠子,到如今了三姑娘也从没找过她们姑娘的麻烦,越如此越不能碰。
永秀咬唇点头,收起陪小孩子的活泼劲,半坐了椅子,贞顺恭敬。
除了做好送给容寅的花糕,不多和保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