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不欢而散后，肖轩成便再也没有宣过白承景进宫，白承景除了偶尔参与早朝外，也不私下去见他。
肖轩成坐在龙椅上，漫不经心的听大臣们各自呈报工作，注意力却落在白承景缺席的位子上。
白承景作为大将军不需要每次都参与早朝，参与了也就是站在那里，干站着不说话。让肖轩成看见了心烦，没看见也心烦。
早朝后王丞相私下面圣，明里暗里透露出一个消息：近期白将军常在大臣之间走动，往来频繁，怕是影响不好。
王丞相走后，负责皇城治安的禁军统领也来禀告，说最近白将军往宫里塞了不少他麾下的人手，他拿不准这是否陛下的意思，便来禀明情况。
这自然不是肖轩成的命令，白承景这般作为若换一个君主，怕是这时就该人头落地了。
肖轩成闭目养神，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洪公公走进来，轻声唤道：“陛下，白将军先前让审昭贵人宫里的宫人，昭贵人的贴身丫鬟果儿招了。”
肖轩成淡淡道：“说。”
“昭贵人当时送来的桃酥里确实掺了一些五石散，”洪公公解释道，“在医书中记载，五石散是一种中药散剂，根本功效是治疗伤寒，滥用容易成瘾，服用后会引发身体高热。还有一点”
洪公公顿了一顿，缓缓道：“五石散有壮阳、强体的功效。”
说完，他又偷偷觑了一眼肖轩成的脸色。
肖轩成面无表情：“为何太医检查不出来？”
“禀陛下，根据丫鬟果儿的证词，当日昭贵人让她去弄五石散，她只偷到一点，怕被责骂，便只好掺了面粉进去，所以桃酥中的五石散含量并不多。”
肖轩成的高热与五石散无关，昭贵人只是运气差，偏巧撞上了。
“昭贵人在宫里哭闹了好几天了，陛下您看”
“朕没记错的话她是都察院左副都御史章诚的亲侄女”肖轩成沉吟片刻，道，“打入冷宫吧，剩下的宫人你看着办。”
“是，”洪公公领了旨却不退下，犹豫出声道，“陛下”
“还有事？”
“陛下上次生病后白将军特意嘱咐过，让奴才多提醒陛下，不要太过操劳，多休息。”
肖轩成眸色愈发深重：“朕知道了。”
窗外春光明媚，春风和煦，正是一年四季中最惬意的时光。
肖轩成听着外头传来的清脆鸟鸣，感受着阳光照在脸上的温热感，内心的迷雾却愈发浓厚，看不清前方的道路。
往前一步，或许是坚实的平地，或许是让人沉沦的沼泽，或许是丧命的断崖。
十八岁的肖轩成勇敢往前迈了一步，摔断了腿，在崖底困了十年。
如今他将近而立之年，好不容易将双腿接上，面对眼前的迷雾，心境却不比当年，踌躇不敢向前了。
既然做不了决定便不做了。
肖轩成眯眼看着日光，远处天际有纸鸢逆风而起，看不真切。
他忽然起了兴致，吩咐洪喜道：“去把朕的常服带来，朕要出宫一趟。”
洪喜也露出笑容：“是。”
肖轩成来到醉梦楼，未时人不多，待客的小二记性极好，过目不忘，一眼就认出了肖轩成是上次去挽峻阁的贵客，便热情招呼他去阁上坐。
肖轩成谢绝了他的好意，寻了三楼一处倚窗处坐下，点了一壶碧螺春、一碟枣泥酥和驴打滚。
窗口眺望看去，不少孩童扯着纸鸢，相互嬉笑打闹。微风吹过他的脸颊，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花朵芳香和草木清香。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诗中描写的果然不假，世上真有如玉一般的公子。”
一个声音打断了肖轩成的独自悠闲。来人一身深紫色圆领袍衫，腰间丁零当啷挂了两三块玉坠和沉甸甸的银钱袋子，摇着扇子就擅自坐在了肖轩成的对面。
肖轩成扫了一眼，从他的扮相就知道这肯定是谁家的公子哥。
“初次见面，我叫贺久，阁下怎么称呼？”贺久笑眯眯地问。
肖轩成闲来也是无事，便道：“常无名。”
“原来是常兄，”贺久笑得很灿烂，“看来我们两个很有缘分呢。”
肖轩成斜眼看他：“怎么个有缘法？”
“你看啊，”贺九边说着边往肖轩成身边靠，“你姓常，我名久，加起来可不就是长长久久嘛？”
肖轩成不由得笑出声。长那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搭讪，还是个男的，真是新鲜。
“你笑起来真好看。”
贺九长得不错，就算是说着轻佻的话，看起来也是位文雅公子。
小二端来肖轩成点的酒和糕点，见贺九与肖轩成坐在了一处，便问道：“贺公子，您点的单笼金乳酥和金铃炙备好了，是帮您放到那桌还是端过来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