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神带来了几个药童,日夜不息地照料着舒月。
药神向神帝禀告:“陛下,月神的神骨已经剜去了一半,日后若要当神,便会日日夜夜活在痛苦之中,神力也大不如从前,苟延残喘,怕是连凡人修士都不及;若是要成人,需得再剜去剩下的神骨,痛苦比此次更甚,恐怕月神难以支撑。”
神帝沉默不语。
洛汀问:“月神何时能醒来?”
“我也说不准。”药神面露难色,“这灭神台自古以来都是为了罚神、杀神而存在,可如今月神用的是诛灭神族的刑罚,理当陨灭,却又被救下,诸天神界开辟了如此多年,还从未有过这样的先例。我也只能尽力医治,至于月神能不能醒来,就看机缘了。”
“用我的精血能否医治好他?”药神见洛汀眼神坚定,连忙摆手,“不可啊水神,神之精血珍贵,且受血之人容易对施血之人产生依赖,若是起了头,恐怕月神需要每日饮水神的血而活,水神将伤,而月神,想必也不愿意吧……”
药神的话说得好像舒月会因为她受伤而难过一样,洛汀手捏紧,又松开。
舒月记挂她,只是因为万年同门罢了。
神帝扫了眼药神,眼神颇有几分异样,药神皱起眉古怪地望着他,神帝左眼不自在地眨了眨,眸子往洛汀的方向瞟,又落在舒月修养的大殿。
药神会意,眼底划过一丝狡黠,再抬眼时严肃无比,对洛汀道:“若是水神实在想要唤醒月神,用神血也不是不可,我这里有几味药可以解决舒月对于水神的血的依赖,但水神切记,月神饮血不可超过一月。”
要采血,本应是痛苦之事,洛汀却面带兴奋,平日显得不近人情的水神多了几分生气。
洛汀进入大殿中,神帝和药神往外走。
药神奇道:“陛下为何要水神为月神施血?”
“孤需要水月镜。唯有他二人的结契之血方可炼化。”
“可我听说,水月镜也未必能压制魔神呐!若是神帝强迫他二人结契,纵然炼化出灵物,也未必能发挥效用,况且,压制魔神一事,天地间还从未有过记载,届时诸神怨怼,这该如何收场!”
药神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神帝再望过来,面色肃穆,这才有了神族帝王的威严。
药神吞了吞唾沫,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道:“小神多言。”
神帝再怎么也是诸天神界的帝王,纵然权力比不上人间帝王,但也不容许自己犯错,帝王,哪里能有错呢?就算真错了,那也由不得下面的人来讲。
他自己也清楚,水月镜未必能阻止魔神,但他需要一个这样的灵物,让人觉得,神帝在面对魔神之时,是有所作为的、
今日和战神一道救下月神,也是出于此目的。
而他没想到,水神竟然先他们一步妄图破开结界,这倒是方便了他。
……
洛汀放了自己的血,用霜雪化的漏斗装好,虚虚靠在舒月唇边,无需他张嘴,神血便受到吸引自动流入。
他苍白的唇瓣染了一层薄薄的血色,唇瓣有细小的皲裂,透出破碎虚弱之感。
只有在他不知晓的时候,她才敢如此正大光明地看他。
洛汀收了漏斗,从床边站起,觉得心跳有些快,又不敢再去看他,很快便消失在了大殿中。
……
时光如流水。
洛汀为舒月喂了整整一月的血。
舒月终于有要醒转的迹象。
而洛汀,却有些虚弱了。
但神族寿命长,养个几百年也就恢复了。
洛汀从大殿中退下,让药神接管舒月,自己回到疏水居,却心里惆怅。舒月若是醒了,她该如何面对他?
经历了这一遭,他还会心心念念着那凡人,想要剥离神骨成人吗?
洛汀觉得舒月会,而且是肯定会。
可她呢?她又算什么呢?
她用手接住空中的落雪,看着霜雪在她的掌心不化,越来越多的雪在手上堆积,成了薄薄的一层。
她也不算亏,舒月让她吸收了整整半年的月之精华,就当是偿还他了。
……
半月之后,舒月醒了,他醒的时候药神并不在身边,只有一个药童一边煎着药,一边打着瞌睡。
舒月记得,他上了灭神台,神骨剥离到一半,结界被破开了,他看见了诸神,还来不及弄清发生了何事,自己的意识已经不清醒了。
他在一片黑暗中徜徉了不知多久,直到他看见了黎儿。
她穿着大红的嫁衣,她在山野间奔跑,黛色衬得她娇艳欲滴,宛若一朵绿叶丛中国色天香的红牡丹,她跑着跑着,却奔入了一个同样穿着红色嫁衣的男子的怀里,舒月看不清他的脸,但可以肯定他不是自己、
梨黎嫁给了别人。
舒月的心在绞痛,他不能自已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