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羽听得出来,他是隐忍着伤痛,她很难想象,那个强大到一人荡平妖魔窟的剑圣,也会受伤。
眼泪掉得愈发厉害:“伶舟月,你别在外面了……快回来,宫中有千影卫,便是有妖魔,也可相助你,总比你一人应对要强……”
但伶舟月也可不想除个妖还要旁人帮忙。
尤其是在千辰宫。
便哑声道:“……子时已过,妖魔不会再来了。”
伶舟月望着一地的血,即便是大雨也不曾将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洗去,只微颤站起身,回到客栈房中,混杂着血的雨水从他身上滴滴答答落下,洇开一地水渍。
他特意选了偏僻的角落,此客栈留宿的人也并不多,因此,即便动静大,也并未惊动什么人。
窗子被破开了,伶舟月便掐了个防雨的结界堵住。
终于听不见雨声了,贝壳里的声音才不被遮掩。
只听见低低的抽泣。
空中又划过一道惊雷。
“别哭了。”伶舟月想起她在清泠山中被雷吓得夜里来敲他的门,方才杀妖时眉宇间阴冷沉郁之气再难窥得一丝踪迹,甚至隐隐有几分无奈,“我回来便是。”
真是只小凤凰,矜贵得不得了。
在牢狱中呆的久,身边都是些亡命之徒,流的血太多,伶舟月早就不把受伤当回事了,就这么准备往千辰宫走。
想了想,又简单处理了下伤处,掐了个消除气味的诀,走出房门。
子时离去,本来只应结半数的钱,伶舟月似乎心情不错,给了全数,又向昏昏欲睡的掌柜借了伞,掌柜奇异地看着他。
身上已经几乎湿透了,却还要打伞。
不过在十四州这样的地方,什么妖魔鬼怪都可能有,掌柜打了个哈欠接着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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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羽忐忑地捧着贝壳,坐在窗子底下。
雷声好像消去了,只偶有几点雨透过窗子的缝隙飘进来。
阿羽对着贝壳,不时轻声唤他,那边应着,听着他的声音,阿羽安心不少,泪止住了,只脸上泪痕还尚未消去。
阿羽将窗子戳了个小洞,眯眼透过那小洞望着伶舟月回来的路,等啊等,直到猫着的腰都有些酸了,她终于看到了那人撑伞的身影。
欣喜地推开窗子大喊:“伶舟月!”
而后瞬间被雨浇了满脸。
娇小的人儿披散着瀑布般的墨发,被屋中浅淡的明珠的光照亮半边脸,可见几滴莹亮的雨水沿着臻首滚下,身上只穿了件薄薄的单衣。
她吸了吸鼻子,颇有些难堪地抹去面上的雨水,而后既欣喜又担忧地望着他。
伶舟月对上少女纯澈的眼,捏着伞柄的手微微转动几分。
一道结界挡开落在窗边的雨。
而后开口:“小姐,雷声停了,可还要我相陪?”
阿羽闻言,微微蹙起眉,她又不是因为怕雷才要他回来的,但实在是担心他有没有伤,便舒开眉道:“你进屋来,让我看看。”
伶舟月瞥了眼尚是湿透的袖口,只道:“小姐等我片刻。”
换了身干燥的衣裳方来到阿羽的门口。
她早就敞着门,负手等候。
伶舟月并不着急进去,只是低声道:“小姐,此乃夜半之时。”
他冷白的肌肤不久前浸过了雨水,现在宛若一块上好的琼玉,额角粘着几缕湿润的发丝,发尾处尚有几滴水将落未落。
微微垂眸,高挺的鼻梁投下几分阴影。
本应是清冷凉薄的样貌,此刻却莫名有几分惑人。
原来少年也可以蛊惑人。
这里不是清泠山,是千辰宫,此处便是她的闺房。夜半之时,虽说他是她的家奴,但也是男子。
看着他宛若魅人精怪的模样,阿羽心口一热,往后退了一步,但又想起来那夜同住一间屋子,也没什么,便索性道:“让你进来你就进来。”
而后转过身往屋内走去,留下单薄的背影,伶舟月倒也大方,进了屋后自然地将门也带上,“砰”的一响。
雨被阻挡在外面,听来朦胧,更显得屋中寂静。
阿羽坐在床榻上,并未忘却他身上的伤,他方才去换衣裳的功夫,阿羽已经翻出来一盒子的药瓶,因着她被娇养在千辰宫中,身子并不算好,所以这些都是常备,盒子里有各种名贵的药。
“让我看看你的伤,我这里有药,兴许可以用的上。”
伶舟月眉梢一动,若是将她吓着了她又该哭了。
但还是转过身褪去了上衣,身上简单缠起来的布料也褪了,露出森然伤口,一圈深红的齿印,触目惊心。
阿羽哪里见过这等骇人的伤口,心中又恐惧又难受,眼角竟然真的有将落未落的眼泪,又咬牙忍住,颤着手将他牵到凳子上坐下,为他上药。
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