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钵罗特勤不见了!“
“突厥人全都不见了!”
“突厥人逃了!”
……
惊呼声,在营地内接连响起,转眼间,就将绝望像瘟疫般,传遍了全军。
阿史那沙钵罗特勤肯定早就知道有一支大军会打过来,所以他在黎明之前,带着他麾下的突厥狼骑,偷偷地离开了营地!
阿史那沙钵罗将贺鲁可汗连同乃蛮部一道,亲手送上了绝路,然后自己带着亲信逃之夭夭。
部落里的几个长老最先失去斗志,在亲信的簇拥下,逃向营地深处。一部分正在当值的武士,也没勇气再度去阻挡敌军,迈开大步跟在了几个长老身后。
缺乏训练的年轻男女牧民们,拎着短刀和弓箭,茫然不知所措。身体单薄的老人和没有管的孩子,则一头扎进帐篷里,抱着脑袋瑟瑟发抖。
“沙钵罗特勤是去搬救兵了!大伙不要慌,快向可汗靠拢!”关键时候,还是叶护宝利格反应机敏,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贺鲁的身边,一把举起后者的手臂,用力挥舞。“顶住敌军,援兵马上就到!”
“沙钵罗特勤是去搬救兵了!沙钵罗特勤去搬救兵了。大伙不要慌,快向可汗靠拢!”跟在叶护宝利格身后,几个大箭也扯开嗓子,努力稳定军心。
无论阿史那沙钵罗是逃走了,还是临时有事离开了营地。他们都必须赶在敌军冲进来之前,组织起兵马奋起抵抗。
乃蛮部是他们的家,他们的老婆孩子和财产都在这里。阿史那沙钵罗逃到别处,仍旧是突厥特勤,仍旧可以吃香喝辣。而他们,如果战败,就将一无所有。
“别逃,向我靠拢。快向我靠拢!”手臂被叶护宝利格扯得又酸又疼,贺鲁却找到了主心骨,“向我靠拢,然后跟着宝利格叶护迎击敌军。快——”
“不要逃,天寒地冻,你们能逃到哪里去?你们的家人能逃到哪里去?向我靠拢,迎击敌军!”叶护宝利格看了贺鲁一眼,顾不上失望,扯开嗓子继续高声呼吁。
“天寒地冻,逃出也是死。跟着叶护,迎击敌军!站住,再逃,就砍了你!”几个大箭挥舞起兵器,开始阻拦逃走的武士和牧民,逼迫他们加入战斗。
在他们的齐心协力之下,贺鲁身边的人以肉眼可见速度增多。很快,就超过了五百,随即,又向一千大关迈进。
“别慌,别慌。沙钵罗特勤是去搬救兵了!沙钵罗特勤去搬救兵了”贺鲁的心脏突突乱跳,脸色苍白如雪,却咬着牙,继续高声扯谎。
留下来战斗的人越多,他越安全。这一点,他还是能想清楚的。即便最终还是未能击退敌军,至少,人越多,越有希望保护他脱离险地。
只可惜,愿望与现实之间,相差总是会非常悬殊。
还没等叶护宝利格帮贺鲁整理好队伍,不远处,突然有牧民大声尖叫,“图南达可汗,图南达可汗打回来了。狼头大纛,就在那面黑色的狼头大纛之下。”
“图南达可汗,图南达和夷男梅录一起打回来了!”
“图南达可汗回来找贺鲁算账了!”
“图南达……”
“胡说,胡说!”贺鲁听得心脏又凉又沉,却咆哮着反驳,同时举目观察敌军。
只见一面青色的认旗,已经随着敌军的队伍,冲入了营地。认旗表面,标识着乃蛮可汗的黑色狼头,栩栩如生。
认旗之下,两个熟悉的身影,手持钢刀,并肩前推。不小心挡在他们去路上的乃蛮武士和青壮男女们,根本没有勇士抵抗,一个个全作鸟兽散。
跟在图南达与夷男二人身后,不知道来自何方的将士们,一边挽弓而射,一边扯开嗓子叫喊,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让路,可汗找贺鲁算账,与旁人无关!”
“让路,别给贺鲁卖命,可汗不会殃及无辜……”
竟然操的全是黠戛斯人的语言,虽然稍显生硬,意思却表达得清清楚楚。
“是图南达教他们这么喊的!”刹那间,贺鲁的心脏,就彻底坠入了冰窟。
如果是纯粹的外敌杀上门,为了保护父母妻儿,肯定会有一部分武士和牧民愿意拿起兵器来与敌军拼命。
眼下冲进营地里的是他的兄长图南达,乃蛮部前任可汗图南达,部落里的大多数武士和青壮牧民们,又有什么趟这洼浑水?
“别听他们的。那人不是图南达可汗,那人是库莫奚贼子假冒的!”叶护宝利格不想与贺鲁一道等死,再度果断扯开嗓子,高声断喝。
“别听他们的,那人不是图南达,是假冒的,是假冒的!”几个大箭也如梦初醒,哑着嗓子将谎言一遍遍重复。
当初贺鲁趁着图南达外出狩猎发动兵变夺位,叶护宝利格和他们乃是主力。如今图南达在外援的支持下打了回来,别人可以“迷途知返”,他们却根本没有“迷途知返”的资格。
只有混淆黑白,留下足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