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出横刀,对空而挥,阿史那沙钵罗(史笸箩)目送姜简的背影远去,笑容中隐约带上了几分得意。
这一场,终于让他赢了,几乎兵不血刃,就逼得姜简仓惶后退。
失去了偷袭的突然性,光凭着手头那一千五六百名回纥兵马,姜简根本不可能有勇气挑战整个室韦部落。接下来,除了灰溜溜地撤回瀚海都护府之外,老朋友已经别无选择。
“沙钵罗特勤,还继续往下滚草捆子么?”一名身穿光板羊皮袄,头上带着圆顶铁盔的室韦将领,快步上前,带着满脸钦佩询问。
“让弟兄们继续扎,不用个头太大,里边裹的石头多一些,可以省干草。做好之后,就立刻点燃继推下去,不要耽搁。”阿史那沙钵罗点点头,笑着吩咐,声音里带着一股令人安静的味道。
头戴圆形铁盔的室韦将领毫不犹豫地躬身领命,丝毫不介意阿史那沙钵罗的年龄比自己儿子还小。
“坨坨,带上你的人,绕到前面去接应泥步设。如果他受的伤很重,就立刻将他送到大萨满那边救治。”目送圆铁盔将领离去,阿史那沙钵罗从备用坐骑身上的皮桶里抽出令箭,从容调兵遣将。
“吉吉,你带着两百名骑兵,打着火把,沿着山梁向南走。注意,声势要大,但是不要靠近敌军太近,免得被敌将看出破绽。”
“宝利格,你带两百骑兵,负责沿着山坡向下射火箭。防止敌军去而复回。”
“达贺台,你带本部弟兄……”
“帖木儿,你……”
被他点到名字的室韦将领依次上前,躬身接过令箭,然后快速去执行任务,每一个人,看向他的目光里头都充满了敬意。
阿史那沙钵罗的本领,已经接受并通过了实战检验。跟不同的敌人厮杀了半辈子,众室韦将领不是没打过胜仗,但是,却从没有任何一次,胜得如此轻松。
没有面对面的刀来箭往,没有血肉横飞,没有绝望的惨叫和痛苦的哀嚎。策马急行军了半个时辰,然后射了几支火箭,向山下推了几捆点燃的干草,就锁定了胜局。
先前还不可一世的敌军,仓皇后撤,毫无斗志。
所有战利品,都留给了自家这边,唾手可得。
这样的胜利,实在过于轻松,过于酣畅,大伙儿没法不对指挥者心服口服。
“沙钵罗特勤,在下知道一条小路,可以绕到山外,迎面堵截敌军。”一个没被点到命令的将领实在心痒难搔,快步走上前,主动向阿史那沙钵罗(史笸箩)提议。
阿史那沙钵罗想都不想,就果断摆手,“没必要。白音兄弟,咱们此战的目的,第一是防止敌军趁势洗劫室韦,第二是为了救下我兄长。眼下两个目的基本都已经达到,就没必要为了多杀几名敌军,牺牲自家弟兄的性命。”
说罢,又笑着将手握成了拳头。“不过,你的建议,也给我提了一个醒。这样,你带五十名弟兄,抄小路绕到敌军身后去,再点几个火头。点完了就撤,吓死他们!”
“得令!”将领白音心悦诚服,上前接过令箭,兴冲冲地跳上坐骑远去。
冲着此人的背影点点头,阿史那沙钵罗在马背上坐直了身体,用目光缓缓扫视整个战场。
火光将战场照得比白昼还明亮,居高临下,他可以轻松地将敌我双方的最新动向一览无余。
回纥人已经退到了两里之外,姜简的身影隐藏在队伍中,已经无法分辨得出,但是,阿史那沙钵罗却可以清楚地推测到,姜简此刻心中的愤懑和不甘。
室韦将士们骑着马,贴着山脊虚张声势,追着回纥人的脚步。对任务执行得不太到位,有将领明显追过了头,和其麾下牧人们一起,遭到了姜简安排的断后人马的顽强阻击。有的将领则过于远离了敌军,射出去的火箭也有一搭没一搭。不过,这样一来,反而阴差阳错,让敌军以为室韦人真的要凭借优势兵力,将包围消灭。退得越发干脆,根本无暇考虑调头反扑。
而事实上,今天与阿史那沙钵罗一起赶到战场室韦兵马,只有三千出头。如果被姜简看出虚实,拼死一战,最后鹿死谁手,未必可知。
又朝正在撤退的回纥将士背影挥了一下刀,阿史那沙钵罗带着几分骄傲,将目光转向战场另一侧。
他的兄长羯盘陀好像已经被他派去的室韦将领坨坨成功救下,伤势到底怎样不能确定,但是,却没有赶过来跟他汇合,被坨坨麾下的弟兄们簇拥着,急匆匆退向了北方。
那是室韦部落的营地方向,吐屯苏力特和大萨满顿珠得知突厥泥步设到自家部落养伤,一定会提供最好的草药,最干净的帐篷,甚至还会派出部落里数一数二的美女,替羯盘陀清理伤口,喂药喂水。
但是,羯盘陀提出任何与养伤无关的要求,室韦吐屯苏力特和大萨满顿珠,都肯定不会答应。
道理很简单,室韦与突厥一样,自认为狼神的后裔。而狼群,不会尊敬弱者。
收留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