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里没有外人,也听不到任何可疑动静。阳光从溪畔的榆树梢头照下来,亮得扎眼!
四名斥候被梯达古的动作吓了一大跳,相继停止了喘息,从腰间迅速拔出了横刀。以梯达古为核心,按照平素训练养成了习惯,在短短几个弹指时间里,就结成了一个小阵。彼此脊背靠着脊背,刀锋一致向外。
然而,猜测当中的伏击却迟迟未至,只有秋风卷着橘红色的树叶从小溪上掠过,宛若缤纷落英。
梯达古不敢掉以轻心,带领麾下四名弟兄,继续持刀严阵以待。足足又等了半刻钟,才确定周围没有埋伏,喘息着放下了兵器。
“怎么回事?”
“你发现什么了?”
“吓死我了!”
……
四名斥候也相继收起兵器,围在梯达古身边七嘴八舌地询问。俗话说,人吓人吓死人。刚才大伙儿虽然没有跟敌军交手,可身体也紧绷得如同弓弦。类似的举动再来两回,根本不用敌人再拿刀来砍,自己就得活活累死。
“有马粪,新鲜马粪!”梯达古皱着眉头回应了一句,快速走到溪水旁,弯下腰,从紧邻溪流的位置,抓起一只婴儿拳头大小,褐绿的粪团儿,用手指轻轻揉捻。
四名斥候的目光立刻被吸引了过去,顾不得脏,也各自捡了一团马粪,举到眼睛前仔细观察,很快,就得出了确切结论。
不是其他瀚海都护府的战马留下的。瀚海都护府在姜简和胡总教头大力的推动下,极度重视斥候的作用。给每个外出执行任务的斥候,以及斥候们所用的每一匹坐骑,都提供了非常高的待遇。人可以拿肉干和奶豆腐(干奶酪)当饭吃,战马精料里有用混了鸡蛋的熟黑豆。
众人检查的马粪里头,没有黑豆残渣。很显然,这匹战马不属于其他瀚海斥候同僚。但是,这匹战马,同样也不属于寻常牧民,因为其粪便中,有残存的燕麦颗粒。
这种燕麦产量比糜子还低,俗称洒一斤(种子)收两斤。回纥与回纥周边的其他部落,宁可用牛羊从中原换粮食,也不会种它。
但是,突厥那边,却习惯将燕麦种了做马料,在燕麦成熟之前,连同茎秆一起收割,晒干之后的,远比干草更适合战马果腹。(注:这里的燕麦是皮燕麦,只适合高寒干燥地区生长,主要产地是内蒙古。)
“你们仔细在周围搜搜,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马粪。应该是突厥人的斥候,既然他们已经走到这里来了,肯定就不会是单人独骑。”将马粪丢下,蹲在溪流旁洗了洗手,梯达古沉声吩咐。
四名斥候轻轻点头,随即,两人一组,向四周围展开搜索。不多时,就又找到七八堆同样包含着燕麦颗粒的马粪。同时,也在溪畔找到了大量的马蹄印儿。
“有一队突厥斥候在此地饮过马,然后,奔着沼泽地去了。”不愧是胡子曰亲手调教出来的斥候精锐,梯达古仔细观察了所有马粪和马蹄印,迅速得出结论,“人数大概是两伙(二十人),战马五十匹以上。要么是企图从沼泽地横穿过去,溜到都护府那边杀人放火,制造混乱。要么,就是为了藏在沼泽里,伏击咱们的人!”
无论突厥人的打算是哪一种,对大伙儿来说,都不是好消息。当即,四名斥候再度拔刀出鞘,郑重表态,“奶奶的,欺负上门了。旅率,该怎么办,你尽管下令,我们几个绝对不会做孬种!”
“对,梯达古,你想怎么办,尽管下令!”
“对,怎么办,梯达古你直接做主好了。谁皱一下眉头,就是野地里捡回来的!”
……
“好,既然弟兄们都这么说了,我就不客气了!”梯达古要的就是这个态度,立刻笑着点头,“咱们必须赶在突厥人的大队人马杀到家门口之前,把消息送到可汗手里。绕路,肯定来不及。继续走这条路,就难免要跟突厥斥候遇上。好处是咱们比他们熟悉地形。坏处则是,咱们这边只有五个人,他们那边人数肯定在二十以上!”
“管他多少人呢,干就是了!”
“既然不能绕路,就杀出一条血路来!”
……
四名斥候撇了撇嘴,继续喘息着表态。谁都没把敌我双方悬殊的人数比例当一回事儿!
前一段时间手把手指点大伙本事的教头们,曾经堵过突厥颉利可汗被窝儿。他们这些做弟子的,师父的本事学到多少不好说,那份傲气,却学了个十足十。
如果他们今天因为敌军人多,就选择绕路,耽误了向婆润汇报军情,即便婆润过后不予追究,他们下半辈子,也没脸在曾经一起接受训练的同伴们面前抬头。
“好,那我今天就带着你们,杀出一条血路来。”见士气可用,梯达古用力挥刀,随即,开始做具体战术布置,“等会儿我跟答印两个穿上铠甲,走在最前头,吸引敌军的注意力。其他人跟我们相隔一里远……”
四名斥候认真地点头,随即,再度去给战马喂料喂水。待战马吃饱喝足,又拿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