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纥作为吐迷度可汗的亲侄儿,却勾引他的可敦(妃子)。父汗,你将阿姐嫁给这种人,阿姐成亲之后后怎么可能过得开心?”就在姜简感到无比困惑的同一时间,阿始那沙钵罗(史笸箩)忽然站起身,望着自家父亲车鼻可汗的眼睛提醒。
“出去!”正在儿子和宠妃们陪伴下吃早餐的车鼻可汗先是一愣,随即,毫不犹豫地抓起一块羊骨头,朝着婆润的脑袋便砸,“滚出去!”
“父汗。你欲起兵争夺天下,就应该广招草原上的英才。就该展示,你比李世民更英明,更懂得识别贤愚。”阿始那沙钵罗(史笸箩)被吓得侧身躲闪,双脚却倔强地停在原地,一步不退,“如果明知道乌纥是个贪财好色,见利忘义的恶棍,还让他做您的女婿。草原上其他豪杰得知,会怎么看待您?他们又怎么可能放心,与乌纥这种人并肩作战?!”
“滚出去!我教你滚出去!”车鼻可汗大怒,双手端起装羊肠子的漆盘,连同里边的羊肠子一道,直接扣向阿始那沙钵罗的头顶。
羊肠子实在太多,这一次,阿始那沙钵罗终于避无可避,被砸了满头满身。黏糊糊的羊油和冒着热气的肉汁,迅速从他脸上淌下。滴在他前胸上,又顺着他外衣的前胸处,一股股淌向大腿,淌向地面。
“父汗——”没想到向来英明睿智的父亲,已经变得如此顽固蛮横,阿始那史笸箩抬手抹着脸上的汤汁大叫,“你好好想想。乌纥的父亲早死,吐迷度一直拿他当长子看待,他尚且为了一个女人背叛吐迷度。将来,你又怎么保证他不会背叛您!”
他的话,句句在理。然而,车鼻可汗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跳起来,转身就去抽挂在帐篷壁上的大食长剑。“滚,再敢多废话,老子宰了你。”
“父汗——”阿始那沙钵罗的眼睛立刻开始发红,屈膝跪地,就打算引颈就戮。车鼻可汗的长子阿始那羯漫陀见势不妙,赶紧从座位上跳起来,双手扯住他的胳膊,将其倒拖着向外走。一边走,一边高声命令,“来人,帮我把沙钵罗拖出去。他昨晚喝酒喝得太多了。拖他出去丢进营地前的河里,让他清醒清醒!”
“是!”几个平素与沙钵罗交好的侍卫,立刻高声答应着冲入帐篷,抬胳膊的抬胳膊,抬大腿的抬大腿,以最快速度,将沙钵罗抬离了车鼻可汗的视线。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车鼻可汗余怒未消,将大食长剑连同镶嵌满了宝石的剑鞘,一并丢在桌案旁,跺着脚怒吼,“小畜生,才去了中原几天,就把汉人那些虚伪无用的东西全学会了。老子纵横漠北三十多年,怎么做大汗,还用得到他来教?”
“父汗,沙钵罗年纪还小。”羯漫陀性子宽厚,躬着身体低声劝解,“有些道理,他不懂,但是,他刚才所说的那些话,却出自对您的敬爱。否则,您怎么决定,他只管听从好了。何必专门惹您的不快?”
“老子不需要他瞎操心!”车鼻可汗将眼睛一瞪,喘着粗气回应,“老子也不缺他的敬爱。老子的儿子,要做漠北的苍狼。有谁不服,就撕碎了他。而不是像中原的汉人那样,光懂得嘴巴上说大道理。”
“父汗这话没错。乌纥是真心归附也好,贪图小妹舍哲的美貌也罢,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让他带着回纥十八部为咱们效力。”没等羯漫陀再劝,车鼻可汗的二儿子,阿始那陟苾已经笑着插嘴。“至于将来他会不会背叛,要看大哥和我,能不能帮父汗压制得住他。如果大哥和我,也像沙钵罗那样没用,乌纥即便对父汗再忠心,早晚也会打起别的主意。反之,如果大哥和我,始终能将他压制得死死的,他即便不忠心,也没胆子反抗,更没胆子慢待了小妹舍哲。”
“嗯——”车鼻可汗听得耳顺,心中火气少减,将嘉许的目光看向陟苾。
他的三个儿子当中,老大羯漫陀骁勇善战,却不够聪明。老三史笸箩聪明机变,却男生女相,身上缺乏英雄气。唯独老二陟苾,既继承了阿始那家族男人的身手,又继承了他的头脑,并且心肠还足够狠辣。让他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觉得顺眼,甚至认为,将来能继承自己事业并将其光大的人,非陟苾莫属。
然而,当目光落在了陟苾身边的拐杖上,车鼻可汗心脏又是一紧,目光里欣赏也迅速消失得无影无踪。
自己的事业,不可能由一个两腿断折的残废来继承。突厥人的性子,也注定了他们不会接受一个瘸子,来做自己的可汗!所以,眼下他对陟苾寄予的希望越高,将来出的乱子就会越大,反而不如现在就将陟苾排除在继承人之外,让他彻底远离权力的同时,也远离危险。
“乌纥送信来说,吐迷度已经活不了几天了。陟苾,你今天上午,带着飞鹰骑出发,前往瀚海那边,以讨论迎亲的流程为名,暗中助乌纥一臂之力。”深深吸了口气,车鼻可汗将目光从拐杖上挪开,沉声命令。
“是!父汗!”陟苾双手各自抓住一支拐杖,将自己撑起,弯腰车鼻可汗行礼。
“吐迷度的弟弟俱勃罗,已经答应支持乌纥。所以,你在那边,基本上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