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皇恩(2 / 2)

太后道:“宽仁待下,哀家也是为了陛下好……”

有那么一瞬间,周玺仿佛又回到了事事不得自主的曾经。

“内禁卫!”周玺直接大声道,“李尚宫居心不良,谋害他人,赐药自尽;吴首席目无尊上,打二十廷杖,再关三个月暗室。”

内禁卫名义上是由天子亲率,下设左右领卫将军,分管宫禁守卫之责。

之前内禁卫都是直接听令于太后,直到周玺亲政回朝后,才算是交还到他手中。但其下设的左右领卫将军仍旧是当初太后任命的人选。

太后看了看披甲执锐的内禁卫,对领头的左领卫道:“此事非内禁卫职权,尔等退下!”

“动手!”周玺道。

左领卫低下头,对着太后恭敬一礼,然后便沉默地开始执行周玺的命令。

内侍的事情周玺一直不好插手,但是在各处军将之中,周玺如今威望颇高,无人不以他的马首是瞻。

太后脸色难看极了,但眼见李尚宫被带走,吴雨薇受刑,也不得不再开口相阻。

太后无声地叹口气,道:“吴雨薇不过是关心则乱,情有可原的。”

周玺恍若未闻,站在刑凳前,盯着吴雨薇足足地挨完二十杖,才转身对太后道:“母后对内廷的辖制,朕向来是信任的。但是如今着宫禁之中奸徒比比皆是,母后若是心力不足,朕只得另寻人来协助母后了。”

太后的脸色已然恢复如常,淡淡道:“也不必另寻人,陛下的婚事如今也该提上议程了。待中宫迎来新主,内廷之事哀家便全盘交付于她。”

周玺面不改色,道:“那便劳母后费心了。”

原本三年前太后便提过婚事,只是后来周玺出征,此事也只得暂时搁置了。周玺对此早有准备,倒是并不慌乱。

“不过朝中之事,陛下还是要以慎为键,不可轻率。”太后话锋一转,对周玺笑了笑,道,“若有持疑不决之事,记得及时让薄卿转呈太后殿。”

不期然地听太后提到薄岚之,周玺心下一跳,但面上依旧泰然处之。

“遇事朕自会有定夺,便不劳烦母后和薄女史了。”

听得此言,太后脸上略显出几分笑意:“既然如此,陛下成婚前,便由薄卿总管内廷一应事务,陛下若有不满之处,直接与她商议便是。”

太后这番提议,正中周玺下怀。薄岚之若能少干涉政事堂,多用心思在内廷,一来可以避免在他们母子争权中被波及;二来也可以为日后入主中宫做准备。

但太后这般和顺的态度让周玺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可究竟是哪里不对劲,他一时也难以缕析清楚。不过以他二人多年的默契,周玺认为薄岚之会明白他的意思的。

薄岚之此时却是无心去猜周玺的想法。

在太后殿,因姿仪不佳被罚跪的宫人大有人在,但薄岚之从未有过。

太后素来挑剔宫人仪态,跪也要跪得漂亮:不可垂头折颈,将后颈露出便是失了仪态;但要收颔敛首,以显恭敬。腰背不可绷直,会反衬得主上行事严苛;但须挺脊收腹,以焕精神。罚跪时,整个人要有谦卑认错之姿,但不可有垂头丧气之态。

初来之时,薄岚之虽然不习惯这样苛刻的姿仪要求,但经过一番努力的适应后,她未曾出过大错。

谁料想,她扛过了太后挑剔的仪礼要求,但今日还是体会了一次罚跪。这样久跪着实难捱,薄岚之不用看也能知道膝上定是一片青紫。

经太后多年严格要求,即便太后不在,这太后殿内外宫侍依旧端庄肃立,连枝头的树叶都不敢擅自多动一下。

殿中忙碌的小薄录突然放下笔,凑过来询问道:“女史且看看我这样写是否得当。”

薄岚之冲她点点头,谢谢她的好意。借着小薄录衣袍的遮挡,薄岚之悄悄地挪了挪脚,试图缓一缓已经发麻的双腿。

方才太后怒斥她小黠大痴,怕是已经猜出她的心思了。

但薄岚之倒是没有太畏惧太后的惩罚,短期内有眼前的兵部铨查,长期看纺织渠增修也离不开她。眼下李尚宫一走,太后必会分些心思在内廷上。如此一来,朝政上怕是会更加倚重她才是。

薄岚之暗中已想好了措词,以应对太后回来后的责问。

但太后回来后,没有再审问薄岚之,也没有提及此事如何结束。

未见吴雨薇同归,加上太后肃然的表情,薄岚之已然猜到了几分。想来她的想法已然成事,虽然膝上痛楚,但心下还是松了一口气。

时近黄昏,到了传膳的时辰。

太后令人置了酒,自顾自地饮了半杯,感伤之情溢于言表。

回头瞥了一眼薄岚之,见她低头跪在殿中央,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罢了,你且起来吧。”沈太后叹了口气,示意薄岚之过来坐下,“来陪哀家饮一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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