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你觉得能用就用,不能用就废了。”
“你那些兄弟,你觉得他们可信就留着,不可信就削藩,我相信你会留他们一条性命的。”
“那些豪族的九族是秋后问斩,专门留给你施恩的。”
“爹!”太子脸上带着明显的苍白:“你怎么突然说这些。”
老皇帝上下一瞥太子,平静地说:“你不会以为你爹我之前喊你回来,是在危言耸听吧?”
“太医!”太子猛地站起来:“太医在哪儿!来人,传太医!!!”
“慌什么,人不与天斗,不与命争,我只不过是老了,人老了,就会死。”老皇帝反过来安慰太子:“而且,我一直很担心白发人送黑发人,如今不必担忧了,也是好事。”
太子眼眶越来越红。
老皇帝却是笑道:“临死之前,那些旧士绅我已经替你清理干净了,新士绅想起来还要些许时日,你可以放心大展拳脚了。不过也不要太累,你受不得累,如今太孙年纪还小,你让几个侍中多帮帮你,但不要给他们太大的权力。”
“丞相一定要废,但不要太着急,如今相权一分为二,三五年内很难与皇帝抗衡。”
“分数线是个很好的主意,不会使南边一方独大,只不过我没力气去做这事了,你得费些心事。”
“你哭什么,你爹我还没死呢!回头我死了你可不能太伤心,不然大夏接连丧君丧储君,你儿子才十岁,撑不住这个朝廷。”
太子抿了抿唇:“儿知道了。”
“还有……”
老皇帝看了他一眼,顿了顿,道:“算了。”
老皇帝:“总之朕现在还活着,你也不必一副哭丧样儿,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待从老皇帝那里离开,太子沉默片刻,转道去了武英殿。
殿中洒扫的宫人和殿外守门的侍卫都震惊乃至惊恐地看着太子过来,主动处理起公务。
他们看了看天上——
今天太阳难道是从西边出来的?
*
老皇帝确实没那么快死。
杀豪族杀得痛快了,事后要(维)(稳),要付出极大的精力。
老皇帝硬撑着把这事做完,一直做到民间看似风平浪静,没有怨言。
——实际上,只是被他镇压下去罢了。
还好,有土豆红薯这些粮食在,就算人口增多了,也能给他们一口饭吃,保证他们在种地有收成之前,不会饿死。
没有土豆红薯,他还真不会那么快动手。
“许烟杪……”
老皇帝轻轻敲了一下桌子。
“倒是福星。”
说完,又觉得好笑。
看他说的,白泽怎么会不是福星呢?
可是福星也不能保佑一个老人长命百岁。
天统大帝终究或许还是要死了。
许烟杪得知消息时,他正在和连沆一起参加高贺的婚礼。
婚礼上,新郎官笑容满面,被一杯一杯灌着酒。
同僚们一个比一个人精,劝起酒来一个比一个狠,这个说“大喜之日一定要喝一杯”,那个说“还有两三个月高兄就能修好宫殿升官了,必须喝一杯”,还好高贺酒量好。才没有被直接喝趴下去。
可高贺还是高兴的。
许烟杪和连沆也很高兴,对视一眼,一左一右压着新郎官:“来来来!加钱兄,喝一杯!”
“祝加钱兄财源广进,升官发财,以后和夫人百年好合!”
“好好好!喝!喝!”
高贺喝得东倒西歪,爬上桌子,挥舞着手:“我要升官!”
许烟杪大喊:“升官!”
高贺:“我要发财!”
连沆撒铜钱:“发财!发财!”
高贺哈哈大笑,醉醺醺地,手指门外:“我要在外面,立好大好大的阀、阅!”
——官宦之家通常会在家门口竖两根柱子,左边的叫“阀”,右边的叫“阅”,用来记录自家功业。有个词专门对此进行称呼,便是“阀阅之家”。
许烟杪“啪啪啪”地用力鼓掌,门外“啪啪啪”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许郎!!!”
锦衣卫指挥使冲了进来,拉起他就跑。
许烟杪茫然地跟着跑:“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反正很快就要敲钟了,这个事不必隐瞒。
锦衣卫指挥使喘气喘得很急,话也说得很快:“皇爷!皇爷快驾崩了!他要见你!”
“什么?!”
虽然很不应该,但许烟杪还是猛地脚步一停,头脑刹那间空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