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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1 / 3)

站在屋檐下的男人骨相极优越, 饶是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也难掩他的风姿灼灼。听到这边的声响,男人侧头, 扫来不轻不重的一眼。

凝辛夷是见过这位谢家家主的。

非常非常远的一眼。

她甚至不是很确定自己那时究竟几岁。

——她八岁以前的记忆都像是被蒙上了一层厚重的纱, 什么也想不起来。据她爹凝茂宏说, 是她幼时顽劣,跌入了东序书院的冬日长湖中磕到了头, 还被邪祟入了体, 虽然被及时赶到的菩虚子道君救了下来,却落了病根,失去了那之前的所有记忆。

从那以后, 凝辛夷对自己的记忆就一直有一种不确定感。

像是失去了最远处的根,所以后来发生的事情再怎么确定,也总是带着一种雾里看花的不真实感。

至于现在,她的记忆比之前还要更加琐碎断续。不仅八岁之前的毫无印象,还多了需要溯回的有关前世的记忆。

两厢叠加起来,凝辛夷时而觉得自己所行的每一步, 都像是踩在巨大的、不确定的泡沫之上, 只要自己踩错一步,泡沫便会如美梦一样,“啪”地一声,彻底破碎。

所以她才想要多接近自己的记忆一些,哪怕是虚芥影魅传来的这样一条不知从何而起的信息,她也还是踏上了这一程白沙堤的平妖之旅。

谢尽崖与凝辛夷记忆中的样子并没有太大区别。

定下婚约后,谢家与凝家之间自然而然多了许多往来,这些事情不会特意避开凝辛夷,却也绝非她所能触及和知道的范围, 一应都是由阿姐凝玉娆经手。

阿姐长她两岁,看起来已然成熟稳重许多,但面对浩瀚如山的账本和文书,难免也会轻轻叹气。

见到谢尽崖的那一日,应是大雪漫天的一个午后。她照例在午睡后去寻阿姐,想要与她分享自己新寻到的食补药方。阿姐近来操劳许多,劳累疲惫,是应当好好补补,偏偏她胃浅又挑嘴,小厨房换了许多办法,也没能让阿姐多吃两口。

凝辛夷揣着自己抄好的药方穿过回廊,远远已经看到了阿姐的院门,却已经有另一队人踏雪抬轿而来,为首的是日常跟在爹身前的大管家。

大管家躬身相请,凝玉娆面沉如水,不言不语,就这样上了软轿。

凝辛夷悄悄缀在后面。

凝府前院不许女眷踏入,但凝辛夷并不少来,府中众人对她多有忽略,看护她的仆妇偷懒打盹时,她实在无聊,早就将凝府的每个角落都踏遍,对于哪里能藏下她的身影实在是了如指掌。

——当然,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她之所以可以不被察觉,并非是仆妇真的偷懒至此,也不是因为凝府的护卫如此懈怠,而是因为她的每一步,踩的都是鬼咒师的匿影鬼踪,岂能轻易被察觉。

就这样一路到了凝茂宏书房外的水榭旁,落雪纷纷,有人为身前器宇轩昂的男人撑了一柄巨大的黑伞,那人垂眸看向面前的落轿,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不必拘礼,我此番来,是有事相商。茂宏兄说这些事务平素都是玉娆小姐经手,所以才请了你来。”

又一道声音从书房里传出,是凝茂宏:“尽崖兄,何必对家中后辈如此客气。天寒路远,快快请进。”

几道身影一并消失在门扉之后,凝辛夷没了热闹看,自然也就揣着那张药方溜溜达达地回去了。

那一年的冬日,在她的记忆里极冷,冷到房间里架了许多炭盆,她也还是在打寒颤。

……等等。

凝辛夷思绪收拢。

为什么那些明明在她的记忆中已经模糊的画面,会突然在此刻如此清晰地浮凸出来?

她用金钗戳进掌心,确认有尖锐的疼痛传来,灵台尚且清明,却依然狐疑自己方才突如其来的记忆是怎么回事。

谢尽崖的目光落在向自己跑来的小女孩身上,笑容温和,他俯身将她抱了起来,任凭小女孩一把圈住他的脖子。

等他从阴影中走出,凝辛夷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谢家人容貌多出众。

这一点,便是谢家人久不居神都,但在神都的贵女圈子里,也广为流传。

彼时凝辛夷在听那些神都贵女们提及自家阿姐的婚约时,议论最多的,也是谢家公子们的姿容绝世,自然也有人会提及谢家家主谢尽崖。

贵女们口无遮拦,凝辛夷便是坐在角落,也被迫听了一耳朵的八卦。

多是上一辈的,与这位谢家家主谢尽崖有关的风流韵事。

譬如哪位如今已经嫁做人妇的姨母,当年只是惊鸿一眼,便为彼时的谢尽崖茶饭不思,心绪难平,非君不嫁。可惜当年还是谢大公子的谢尽崖英年早婚,家风清正,硬是断了一众少女们的念想。

白沙堤的风吹起谢尽崖的额发,他早已过而立之年,风姿却丝毫不减,一双桃花眼带着温润的笑,看向曼丽女子时,便像是将天下所有的深情都尽数给了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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