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以我有限的认知,神明也没有权力扣押一个独立的灵魂。”
秦月琅以为自己语调足够平稳,但密室内的死寂让她的声音莫名显得单薄。
她的话语没有激起那对光芒的任何反应——只是,她隐隐听到,在耳畔极近的地方,有种细碎的撕裂声,像什么东西撕碎了空气。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
“我无法理解这里的限制,因此也不明白,为什么神需要一个低维载体代行意志。”秦月琅慢慢走近“命运博士”,“我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高维生物,但在奥林匹斯面前、在你面前,我没有被视为——‘无关紧要的蝼蚁’。我只想知道,我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仍然没有回答。
同时,却有一种无形之力压迫着秦月琅的动作,让她不能再靠近命运法衣下的躯体,因此她停下脚步。
“你排除奈尔森先生的意识,我想不只是为了观察我。”她直言道,“我以为我的身体毫无价值……你是想要消灭——还是控制我的灵魂?”
“命运博士”无声地抬起左手,手掌中升起一个安可生命符号。
尽管没有再多反应,但危险已经激增。
秦月琅知道自己毫无还手之力。
面对阿瑞斯时她从没感到畏惧,而现在,她需要克制畏惧的本能,从而不让自己向戴安娜索取力量,她不希望戴安娜参与到其中。
她道:“如果你达成所愿,奈尔森先生便能摆脱你的囚禁,你不如现在动手。”
“——因为我非常有意挑衅神威。”
听上去盛气凌人,但绝不是意气狂言。
秦月琅冷淡平稳的神态上没有一丝情绪,甚至没有暴露一点愤怒、轻蔑等等人的弱点,她数秒内甚至没有任何动作,只是观察“命运博士”,这次“命运博士”竟然什么反应也没有。
或许祂已洞悉她深深隐藏的恐慌。
秦月琅不容自己再犹豫,抬手抹开一道阳爻,同时魂分两地,将圣境的一切通入命运之塔。
但她没办法在命运之塔里控制自己的“创造”,因此所有的景象都扭曲成了一滩滩墨水般的混乱,只有一条条互不相交的白线,如同支架一样构筑着她身后不断扩散的漆黑,蚀点不断向外泼洒,烧出一片片虚空。
她看着不断脚下、身后的黑面慢慢扩散,发觉自己像试图玉石俱焚。
也好,这能让对方知道:不论是控制还是消灭,她都不会让对方如愿。
耳侧嗡鸣声再度响起,“命运博士”手中的生命符号乍然腾起,刺眼的光亮炸开,将视线内的一切变成空白。
——有什么东西穿过了她的小腿,夺走了她的部分感知。
她控制不住地跌落。
膝盖撞击地面,重重扣在坚硬的楠木地板上——她所带来的虚空已被“纠正”。
一道金色的法术结构落下,将她的手锢在地面上。
“愚蠢的……”
她仰面看向“命运博士”,从命运头盔下,从这个房间的四面八方,“命运博士”重叠的、遥远的声音终于响起,不可分辨的高扬和低沉,感觉不到任何一种属于人的感情,但……
她能理解。
“傀儡。”
她理解神纡尊降贵的姿态。
“你应该畏惧。”
手腕上的镣铐伸出锁链,锁链由生命符号和秘纹构成,蜿蜒向后,从她失去知觉的左腿小腿中——穿过。
这时候她的知觉回来了,只有一种极端的、疯狂的疼痛。
挤压心脏的绞痛,抽离血液的冰冷,一切令人痉挛的感觉突然爆发开来,那股混乱的、压迫的潮水已经淹到她的喉咙。
她意识到,被打穿的是自己鳞片掉落的地方。
“因为你无法放弃肉/体。”
她也能理解,像秩序之主级别的神不做多余的事,思维上也比那些奥林匹斯神纯粹许多,不会做让西西弗斯滚石头这种事情——但祂现在在做什么?祂只在让她感受痛苦,这没有任何实际的作用,纯粹只是——施/虐。
这种神施/虐于凡人,那绝对是……重大事态。
不过现在她被疼痛控制,秦月琅感到自己的意识和身体都在崩溃的边缘,她想要拉回自己的控制权,但她做不到。
……她在神面前,能做到什么?
她故土的人们,在身为神的敌人面前,能做到什么?
当她在问自己这个问题时,刹那间,她想起当她第一次踏入昆仑山归一堂时,九州四海的天师、术士、异人、妖怪纷至沓来,而不到十九岁的她独自走向“四圣”的席位,手上提着一个沉重的木匣。
里面是她的提案。
她无法想起其中的内容,她只知道这份提案会挑衅整个玄灵界的权威——而她只有不到半小时的时间,说服可能年龄大她百余倍的泰斗。